新海城的下水道系統如同一座錯綜復雜的地下迷宮,黑暗、潮濕、污濁,是這座繁華都市不為人知的另一面。葉絡背著莫黎,在這迷宮中艱難穿行了近兩個小時,終于根據加密地圖的指引,找到了一處極其隱蔽的入口。
那是一段被廢棄水泥塊和雜物掩蓋了大半的鐵梯,銹跡斑斑,幾乎與周圍的管道融為一體。若非地圖上有精確標注,就算從旁邊經過一百次,也未必能發(fā)現這里的蹊奇。
葉絡小心翼翼地挪開障礙物,一股更加濃郁的霉味和陳腐氣息從下方涌出。他探頭向下望去,是一段深不見底的垂直通道。他咬了咬牙,將莫黎的身體用布帶更牢固地綁在自己胸前,然后抓住冰冷滑膩的鐵梯,一步步向下攀爬。
下降了大約十幾米后,腳下終于觸及了堅實的地面。這里是一條狹窄的混凝土甬道,只有一人多高,勉強可以直立行走??諝獗壬戏铰晕⒑靡恍辽倌枪闪钊俗鲊I的硫化氫氣味淡了不少。
甬道兩側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扇厚重的金屬門,大部分都已銹死,或者被水泥封堵。葉絡根據地圖的指示,找到了位于甬道盡頭、門牌號為“乙-17”的金屬門。這扇門看起來與其他門沒什么區(qū)別,同樣銹跡斑斑,但門軸處卻有細微的、新近打磨和上油的痕跡。
葉絡按照接應者留下的信息,在門上某個不起眼的鉚釘處輕輕敲擊了三長兩短,然后等待了片刻,又以相反的節(jié)奏敲擊了兩短三長。
“咔噠”一聲輕響,門鎖從內部彈開了。
葉絡推開沉重的金屬門,一股干燥但略帶塵土味的空氣撲面而來。門后是一個不大的空間,大約二十多平方米,像是一個小型的儲藏室。墻角堆放著一些密封的箱子,一張簡易的行軍床擺放在中央,床上鋪著干凈的床單和毛毯。旁邊還有一個小小的金屬柜,上面放著一個急救箱和一些壓縮食品、瓶裝水。角落里甚至還有一個簡易的化學廁所。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這里顯然就是記錄者組織提供的臨時安全屋了,一個真正意義上的避風港。
葉絡長長地松了一口氣,緊繃了幾天的神經在這一刻終于得到了些許放松。他將莫黎小心翼翼地放在行軍床上,然后迅速檢查了一下四周。安全屋只有一個出口,就是他進來的那扇門,結構簡單,但從門內可以反鎖,而且門體厚實,應該能抵擋一定程度的沖擊。通風口設置得很高,并且有過濾裝置,保證了空氣流通的同時,也最大限度地隔絕了下水道的污濁空氣。
確認安全后,葉絡癱坐在地上,劇烈地喘息起來。他感覺全身的骨頭都像是散了架,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疲憊。但他不敢休息,莫黎的傷勢如同懸在他心頭的一把利劍。
他掙扎著起身,來到床邊,仔細查看莫黎的情況。
借著從背包里取出的應急照明燈的光芒,莫黎的臉龐顯得愈發(fā)蒼白,毫無血色,嘴唇干裂,雙眼緊閉,長長的睫毛上似乎還凝結著未干的淚痕,抑或是冷汗。她的呼吸依舊微弱,胸口只有極其細微的起伏。之前接應者注射的藥劑似乎起到了一些作用,但她的情況依然不容樂觀。
葉絡輕輕解開莫黎的外衣,查看她胸口處。那里,一枚約莫巴掌大小、形狀不規(guī)則的暗紫色水晶狀物體深深嵌入她的皮肉之中,仿佛與她的血肉生長在了一起。這便是莫黎的靈魂遺蛻——“暗影裂隙”。
此刻,這枚曾經散發(fā)著幽深而強大空間能量的“暗影裂隙”本體,卻布滿了蛛網般的細密裂紋。這些裂紋并非僅僅停留在表面,而是深入到了水晶內部,仿佛下一刻就會徹底碎裂開來。絲絲縷縷的暗紫色能量正不受控制地從這些裂紋中逸散出來,消散在空氣中。每逸散一絲能量,莫黎的身體似乎就更虛弱一分。
葉絡伸出手,指尖輕輕觸碰了一下“暗影裂隙”的表面。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從指尖傳來,同時還有一種強烈的、不穩(wěn)定的能量波動,仿佛隨時都會爆發(fā)。更讓他心驚的是,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這枚遺蛻的本源似乎受到了重創(chuàng),其內部的能量結構已經變得極度紊亂。
過度使用和強行爆發(fā)的代價,是如此沉重。
“莫黎……”葉絡的聲音充滿了苦澀和自責。如果不是為了保護他,莫黎不會拼到這種地步。在星穹酒店的突圍戰(zhàn)中,莫黎為了給他爭取奪取“阿卡納之匙”和撤退的時間,以一己之力對抗數名圖鑒組織的精英,最終更是以近乎自毀的方式爆發(fā)出了“暗影裂隙”的全部潛能,將那些追兵連同他們所處的空間一同切割、放逐。那種毀天滅地般的威勢,葉絡至今記憶猶新,但其反噬也同樣恐怖。
他打開安全屋提供的急救箱,里面有一些常規(guī)的醫(yī)療用品,但對于修復靈魂遺蛻這種超凡層面的損傷,卻是杯水車薪。他嘗試著用自己“霜噬之牙”的寒冰能量去接觸“暗影裂隙”,希望能幫助它穩(wěn)定下來-->>,但那不穩(wěn)定的空間能量卻對他的寒冰能量產生了強烈的排斥,差點引發(fā)更劇烈的能量沖突。
“不行,不能用常規(guī)方法?!比~絡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知道,靈魂遺蛻是執(zhí)念的具現化,其本質與靈魂息息相關。遺蛻受損,意味著持有者的靈魂本源也受到了創(chuàng)傷。莫黎現在的深度昏迷,不僅僅是身體上的虛弱,更是靈魂層面陷入了自我保護的沉睡。
他小心翼翼地為莫黎擦拭了一下臉頰和額頭上的冷汗,又掖了掖她身上的毛毯。安全屋內的溫度比下水道要高一些,但也依然陰冷。
安頓好莫黎后,葉絡才開始處理自己的傷勢。肋骨的斷裂處只是被簡單固定了一下,左臂的傷口雖然不再流血,但依舊疼痛難忍。他脫下早已被鮮血和污泥浸透的衣服,用急救箱里的消毒藥水和紗布重新處理了一遍傷口。每一個動作都牽扯著劇痛,讓他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