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高樓出來,已經(jīng)是臨近黃昏了。
蘇芮正準(zhǔn)備上車回府,就聞到了一絲風(fēng)帶來的檀香味。
轉(zhuǎn)過頭,遠遠就見云濟打馬而來,但靠近之下,臉上神色并不好。
“怎么了?”蘇芮擔(dān)憂問。
“隨我入宮?!痹茲f著向蘇芮伸出手。
這個時候入宮,無外乎一件事。
不敢耽誤片刻,蘇芮抓住云濟的手,在他的牽引下躍上馬背,跟著他疾馳往皇宮趕。
趕到養(yǎng)心殿的時候,殿外已經(jīng)跪了滿地的大臣,而正殿內(nèi)也跪了不少嬪妃,卻沒有多少哀傷,而是惶恐,畢竟她們在皇宮里蹉跎了大半生,膝下也沒有兒女,一旦皇上駕崩,不知何去何從。
福公公早已經(jīng)在帷幔前等著,見云濟和蘇芮前來,立即讓人撩開帷幔,將兩人往里引。
按理說,蘇芮身為側(cè)妃,是不能進皇上寢殿的,但福公公沒有阻止,她便知曉大抵是皇上早有令交代,莫非……
回光返照的懷疑在最后一道帷幔被撩起后徹底打破。
沒有奇跡,也沒有回光返照。
皇上躺在龍床上,已經(jīng)完完全全是一具皮包骨了,皮膚干枯而灰白,眼窩深陷,顴骨高聳,張著嘴,唇又干又薄,發(fā)出一聲又一聲輕微又沉重的呼吸聲,而胸膛已經(jīng)不見起伏了。
這是,就撐著最后一口氣了。
不,確切來說,是終于撐不住這口氣了。
從皇上昏迷起,其實就已經(jīng)是為了大趙江山吊著最后一口氣。
近半年來,皇上死死的撐著這一口氣,其中煎熬疲憊是常人根本無法想象的。
而如今,撐到現(xiàn)在,終于,可以放下了。
林皇后站在右側(cè),看向云濟,沒了過去的劍拔弩張,暗流涌動,只淡道:“皇上,寅欽來了?!?
云濟走上前,單膝跪蹲在龍床前,伸手抓住皇上骨節(jié)清晰如同枯枝的手,眼角不自覺的抖了抖,卻壓著所有,聲音如常道:“皇兄,我來了?!?
干枯發(fā)冷的手指細微的動了動,呼吸變得急促,像破敗的風(fēng)向,似想要以此表達什么,可已經(jīng)做不到跟多了。
“我知曉,都知曉,一定守好大趙江山?!痹茲⒓闯兄Z,不讓皇上更加痛苦。
不知皇上是真聽到了,還是累了,呼吸聲逐漸微弱下去。
越來越弱,越來越弱,直到最后,再沒有一點聲響。
但,嘴角揚起了一點。
“皇上,駕崩!”
一聲高喊,一道一道傳出去。
緊跟著,哭喊聲響徹整個養(yǎng)心殿。
云濟緊握著那原本寬大有力,如今枯萎冰冷的手,終是再也忍不住的紅透了眼眶,顫抖而壓抑的輕道:“大哥,安樂。”
林皇后也淚如珠落,無聲無息,至親至疏是夫妻,即便最后鬧到兵戎相見,不死不休,但幾十年光景,假意里面未必沒有真情。
但即便悲傷也不能持續(xù)多久,隨著垂落一年多的厚重帷幔被一道又一道掀開,各大重臣進入殿內(nèi),緊跟著就要處理各種事務(wù),爭權(quán)奪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