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林間寒意刺骨。易子川跪坐在鄭瘸子身旁,看著他因失血過多而灰敗的臉色,感受著他指尖那微弱卻堅定的回握,心中翻涌著前所未有的恐慌與一種尖銳的痛楚。這痛楚,遠(yuǎn)比之前被追殺、被污蔑時更甚,幾乎要撕裂他的胸膛。
他不再是那個需要被護(hù)在身后的“小姐”,至少在鄭瘸子昏迷的此刻,他必須撐起這片天。他迅速抹去臉上的淚痕,眼神變得堅定起來。
“青梟前輩,”易子川的聲音還帶著一絲沙啞,卻異常沉穩(wěn),“鄭叔的傷勢不能耽擱,我們需要干凈的水和更好的傷藥。這林中可能有什么草藥能用嗎?”
青梟有些意外地看了易子川一眼,此刻的“易小姐”仿佛脫胎換骨,那清俊眉眼間的柔弱被一種決絕的韌性取代。他點頭,低聲道:“我知道幾種常見的止血草藥,這就去附近找找。你守在此處,務(wù)必警惕。”
青梟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林木陰影中。易子川深吸一口氣,將鄭瘸子身上的外衫又掖緊了些,隨即拿起鄭瘸子那柄從不離身的短刀,緊握在手,守在巨石邊緣,目光如炬地掃視著周圍的黑暗。林濤陣陣,每一絲異響都讓他心頭一緊,但他強迫自己冷靜,耳朵捕捉著任何可能代表危險的聲音。
時間一點點過去,鄭瘸子的呼吸時而急促,時而微弱,易子川的心也跟著起伏不定。他時不時探手去試鄭瘸子額頭的溫度,觸手一片冰涼,讓他心沉谷底。
“水……”鄭瘸子干裂的嘴唇翕動,發(fā)出模糊的囈語。
易子川連忙拿起旁邊青梟留下的水囊,小心翼翼地將清水滴入他的口中。水流順著嘴角滑落,易子川用衣袖輕輕擦拭,動作是前所未有的輕柔??粗@張飽經(jīng)風(fēng)霜、此刻因痛苦而緊蹙的臉,易子川心中那模糊的情感漸漸清晰——是心疼,是依賴,更是……一種他不愿深究,卻無法忽視的悸動。這個男人,用他的殘軀和性命,一次次為他擋下災(zāi)厄。
終于,青梟帶著幾株草藥返回。兩人合力,將草藥嚼碎敷在鄭瘸子最嚴(yán)重的傷口上,重新包扎。或許是草藥起了作用,或許是鄭瘸子頑強的生命力,后半夜,他的呼吸終于平穩(wěn)了一些,雖然依舊昏迷,但臉色不再那么駭人。
“我們必須盡快離開這里,”青梟沉聲道,“‘血鴉’不會放棄,天亮后搜索范圍會更大?!?
“可鄭叔他……”易子川看著昏迷的鄭瘸子,眉頭緊鎖。
“我來背他?!鼻鄺n毫不猶豫,“你跟在后面,注意清除痕跡。”
易子川卻搖了搖頭,目光堅定:“不,前輩你在前探路,更需要保存體力應(yīng)對突發(fā)狀況。我來背鄭叔?!辈坏惹鄺n反對,他已蹲下身,試圖將鄭瘸子扶起。鄭瘸子身形精悍,重量卻不輕,易子川咬緊牙關(guān),額上青筋凸起,才勉強將他背起,腳步踉蹌了一下,隨即穩(wěn)穩(wěn)站住。
“走吧,前輩?!币鬃哟ǖ穆曇魩е蝗葜靡傻臎Q絕。
青梟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轉(zhuǎn)身在前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