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什么!”易子川第一次對他用了近乎吼叫的語氣,眼圈瞬間紅了,“你看看你的樣子!你在發(fā)燒!傷口還在流血!你不要命了嗎?!”他緊緊抓著鄭瘸子的手臂,指甲幾乎要掐進(jìn)他的皮肉里,仿佛生怕一松手,這個人就會徹底倒下。
鄭瘸子被他吼得怔住,獨(dú)眼緩緩睜開,對上了易子川盈滿水光、充滿了痛苦與擔(dān)憂的眼眸。那目光如此直接,如此熾熱,幾乎要燙傷他冰封的心。他嘴唇翕動了一下,想說什么,最終卻只是化作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掙扎的力道松懈了下來。
青梟適時上前,沉聲道:“此地不宜停留,但鄭兄弟的傷勢必須處理。前面不遠(yuǎn)有個山洞,先去那里暫避?!?
易子川用力點(diǎn)頭,和青梟一左一右,幾乎是半架著鄭瘸子,艱難地將他扶到了不遠(yuǎn)處一個隱蔽的山洞里。
山洞不深,但足以遮蔽身形。易子川小心翼翼地將鄭瘸子安置在干燥的角落,讓他靠坐在石壁上。此刻的鄭瘸子,臉色灰敗,嘴唇干裂起皮,獨(dú)眼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顯得黯淡而疲憊,仿佛所有的生命力都在隨著傷口流血和高燒而一點(diǎn)點(diǎn)流逝。
易子川跪坐在他身邊,手忙腳亂地拿出水囊和干凈的布條,想要為他擦拭降溫,處理傷口。他的手因?yàn)榭謶趾图鼻卸⑽l(fā)抖。
“公子……”鄭瘸子忽然開口,聲音微弱卻清晰,“不必……白費(fèi)力氣了……”
易子川的動作猛地頓住,抬頭看他。
鄭瘸子的獨(dú)眼沒有看他,而是望著山洞外那一小片天空,眼神空洞而蒼涼。“若……若屬下真是內(nèi)奸……公子此刻……便是養(yǎng)虎為患……”
這句話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入了易子川的心臟,痛得他渾身一顫,眼淚終于忍不住奪眶而出。
“不……不是的……”他搖著頭,淚水模糊了視線,聲音哽咽,“鄭叔,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我只是害怕……”害怕失去你,害怕這唯一的依靠是假的,害怕這殘酷的世間連最后一點(diǎn)溫暖都是陰謀。
鄭瘸子緩緩轉(zhuǎn)過頭,看向淚流滿面的易子川,那空洞的獨(dú)眼里,似乎泛起了一絲極其微弱的波瀾。他看著眼前這張年輕、俊朗、此刻卻被淚水浸濕的臉龐,看著他眼中毫不掩飾的恐慌與依賴,那顆被冰封的心,似乎裂開了一道細(xì)微的縫隙。
他艱難地抬起未受傷的右手,似乎想替他擦去眼淚,但手臂抬起一半,卻又無力地垂落下去。他閉上獨(dú)眼,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屬下……這條命……是將軍給的……護(hù)不住公子……已是失職……豈能……再存二心……”
這句話,仿佛用盡了他最后的力氣。說完,他便頭一歪,徹底陷入了昏迷。
易子川呆呆地看著他昏迷過去的臉龐,耳邊回蕩著他最后那近乎誓般的話語。所有的猜疑,在這一刻,被洶涌的悔恨與心痛徹底擊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