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布木布泰一行人離土木堡不足一里,遠遠的望著。
布木布泰與她姐姐海蘭珠坐在馬車內,掀開簾子,望著南方,兩人都神情復雜。
黃太吉是經過一番審慎思考之后才選的布木布泰,海蘭珠則是他哥哥偷偷決定的,一個漂亮寡婦待在族里,惹起太多是非。
在她們身側,還有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神色拘謹,眼神透著恐懼。
另外還有十個侍衛(wèi),建奴兩個,科爾沁八個,站在馬車兩邊,神色各異的望著土木堡。
那里煙塵滾滾,喊殺聲如沸,隱約可見旗幟飄揚,騎兵穿梭。
海蘭珠臉色白皙,雙眸如波,不像個蒙.古人,倒好似是個江南水鄉(xiāng)的柔弱女子,滿臉憂色的望著南方。近來她聽到的都是明人如何的殺人如麻,蠻不講理,她心里慌的厲害,不由得拉著身邊妹妹的手,道“妹妹,我們真的要去南人的汗帳嗎?”
海蘭珠今年二十八,布木布泰二十五,兩人都風韻少婦,各有千秋。
布木布泰倒是沉著,微笑著道:“姐姐放心,有我在,沒事的?!?
海蘭珠這才稍微寬心,她前夫經常虐待她,令她膽子特別小,拉著布木布泰的手,輕輕嗯了聲。
布木布泰雖然話是這么說,心底卻很憂慮,明朝在厲兵秣馬,拼命訓練,那么龐大的一個國家,人口,糧食都不是他們可比的,真的能如大汗所說,他們還能回到沈.陽嗎?
沒有多久,一隊騎兵打馬飛奔過來,迎接她們入關。
海蘭珠緊緊握住布木布泰的胳膊,越是靠近長城,她心底越是不安。
布木布泰倒是學足了明朝禮儀,一板一眼的與那騎兵小隊長交談,然后由他們護送著入關。
七八歲的小男孩騎著馬,跟在馬車邊上,渾身都忍不住的抖個不停。
他是黃太吉的第四子,葉布舒,下面只有一個弟弟,豪格死了,只能他來做這個質子,雖然年紀小,可也知道這次去南方,多半是有去無回,因此害怕的要命。
一行人,緩慢的向著土木堡行進。
信王妃頭已經包扎好,被張?zhí)笈扇怂突亓诵磐醺?
信王妃來到堂里,朱由檢一見就臉色微變,上前關心道:“沒事吧?”
周王妃噗通一身跪地,凄然道:“臣妾愚笨無用,未能幫到王爺!”
朱由檢神色白了白,扶起她,輕聲嘆道:“這件事無關你的,是我與皇上的政見不合。”
周王妃站起來,眼中含淚,她感覺他們信王府的末日就要到了。
朱由檢是一個刻板的人,處處都是模仿先賢,這一刻難得的溫柔,擦了擦王妃的臉,笑著道:“不用那么擔心,我們只是中興大明的想法不同,沒有到非殺我不可的地步,不用擔心?!?
周王妃心里還是害怕的很,眼淚忍不住的撲朔落下,猛然間又道:“對了,皇上猜到有人教王爺,讓王爺將那人打發(fā)的遠遠的?!?
朱由檢臉色微僵,旋即道:“嗯,大師已經走了?!?
信王妃這才心里稍輕,她能感覺到,這次后宮里也不太喜歡她了,日后信王府的日子將更加艱難。
六部的報紙還在試運行,改名為‘景正朝報’的報紙,第二天登的是戶部尚書傅昌宗的文章。
其中闡述了戶部將稅權分離的好處,戶籍,田畝等景正新制,最后才話風一轉,提及了‘士紳納糧’。他說是各地巡撫提議恢復太祖祖制,不過朝廷再三商議,決定‘火耗歸公’,減輕天下人的負擔。
雖然在京城早有這樣的傳聞,可朝廷報紙之鑿鑿,還是第一次,自然在京城掀起了一番‘爭議’。
“向士紳收稅,荒唐,古之未有!”一個中年人,憤憤不平的拍著報紙。他的臉上寫滿了不得志,眼神都是怒火。
一個臉色蒼白,明顯酒色過度的年輕人,血絲滿眼的跟著冷哼道“不錯,若是士紳納糧,與普遍百姓有何異?”
“辛辛苦苦十年寒窗,不就是為了不納糧,不干那低賤之事嗎?”
“你們知道嗎?現(xiàn)在全京城在議論此事……”
“各省巡撫提議,是哪個巡撫提議的,我要當面與他對質一番!”
“你不是看到了嗎?人家說的是‘太祖祖制’,你對質什么?”
“我我……”
“這都兩百多年過去,如何還能再談‘祖制’?當因時制宜,豈能刻舟求劍!”
“對對,就是這個道理,咱們去找他們對質一番!”
讀書人為了自己的利益,有的時候非常堅持原則,有的時候又非常容易變通。
京城里議論聲越發(fā)的浩浩蕩蕩,最終演變成前往戶部要求‘釋疑’的反對大軍。
景陽宮內,朱栩與左右二位次輔正在商討政改。
畢自嚴手里拿著一本手札,道“皇上,政改的大部分議程都能通過,不過還有幾個小問題?!?
“說。”朱栩看著他道。
“第一,”畢自嚴低頭看了眼手札,道:“是關于軍戶,第二,是關于勛貴,第三,蔭封……”
正說著,突然間劉時敏快步從側門進來,向著朱栩道“皇上,一百多人圍了戶部,傅尚書出不來了?!?
朱栩眉頭一挑,道:“什么事情?”
劉時敏頭上還有一些細汗,頗為緊張的道“因為‘恢復祖制,士紳納稅’,今天輪到傅尚書登報?!?
朱栩笑了笑,道:“戶部算什么,朕這皇宮不是也被堵過……”
他還沒說完,劉時敏就搶先道:“這次不同,有不少人帶了棍棒,強闖了進去,巡防營已經緊急派人去保護,聽說傅尚書還被打傷了。”
朱栩眼神微變,接著沉著臉,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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