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玄崖見師傅如此憔悴,也是心疼的,不過他的語氣卻一點(diǎn)也不好,“去做什么?”
“幫他清一樁十年前的舊賬,你師祖在昆侖種田時(shí)被鋤頭傷了腳,欠了一個(gè)走方郎中的藥錢?!睅煙o咎很老實(shí)地回答,他收了九個(gè)徒兒,其他八個(gè)徒兒捆在一起都沒面前這個(gè)難對(duì)付。
張玄崖笑了,“師傅有錢了?還能為師祖還賬?!?
師無咎小聲道,“你師妹說她在那邊開了幾家鋪?zhàn)?,為師需要用錢時(shí),就過去取……”
張玄崖氣笑了,“師傅真是打得好算盤?!?
“沒……玄崖啊,你身上這件道袍是你師妹送的吧?冬天時(shí),她給你送棉袍了沒?那棉袍輕便又暖和,師傅去年冬天都沒撈著穿呢?!睅煙o咎喝了一口熱茶,盯著大徒弟的身上的寬松透氣的天青直綴。
張玄崖不吭聲了。
師無咎咧嘴一笑,“玄崖,為師給你收的師妹不錯(cuò)吧?若是山上的弟子徒孫們?cè)俪圆簧巷?,徒兒可尋你師妹借一些,她看在為師的面子上,肯定不收你的利息。?
張玄崖哼了一聲,再也看不下去了,上前一邊扒師傅身上的破衣裳、破帽子,一邊兇巴巴地道,“有話直說?!?
師無咎伸開胳膊,爆豆子般地道,“那個(gè)給你師祖治傷的走訪郎中有個(gè)師弟,他自剃頭當(dāng)了和尚,如今在琴鳴山上吃香的喝辣的。他就交給你了,莫讓他傷了你師妹,這假禿驢的邪術(shù)可不比袁天成差?!?
張玄崖皺眉,“上清宮事務(wù)繁多離不開人,徒兒不能在此久留。”
“你師姑不是在嘛?!?
“師傅,師姑知道了會(huì)打死你的?!?
師無咎嘆了口氣,“玄崖吾徒,你可要好好跟你師姑說啊,為師的命就吊在你這張嘴上了。還有,不要讓你師妹知道太多,那孩子心眼實(shí)在,萬一她腦袋一熱沖上去,出了事可就麻煩了?!?
張玄崖冷哼一聲,“師妹好糊弄,她身邊的晟王可不是傻子?!?
師無咎哄道,“柴嚴(yán)晟再精明,能精明得過為師的徒兒么?再說你們殊途同歸又不是狹路相逢,礙不著的?!?
張玄崖皺眉,“師傅莫給我灌迷魂湯,師祖究竟說了什么?”
師無咎勾了勾干瘦的手指,待徒兒把耳朵送上來,他才小聲說,“你師祖說,明年大周就要換天了,你師妹解了師門的危難,咱們上清宮雖不能干涉朝政皇權(quán),但保住你師妹不讓她受了欺負(fù),還是應(yīng)該的。”
張玄崖的幽深的黑眸平靜無波,“師祖破壞清王陵寢、教走方郎中丹術(shù)、帶走圓通,哪一件不是干涉朝政?”
師無咎嘆了口氣,“你師祖不是已經(jīng)‘死’了嗎,他現(xiàn)在只是個(gè)昆侖山上,欠了一身債的隱修土老道罷了。一個(gè)啥都沒有的土老道,你總不能不許人家報(bào)私仇,對(duì)吧?”
張玄崖咬牙。
“玄崖,為師的頭發(fā)癢得厲害,保不準(zhǔn)生虱子了,為師去泡澡,這里就交給你了。”
張玄崖沒別的毛病,就是愛新衣喜干凈,他盯著說完話就要跑的師傅,惡狠狠地警告道,“師傅要是敢‘死’,徒兒就一把火燒了上清宮!”
“嘿……”師無咎停住,回頭沖著徒兒心虛地笑,“哪能呢?!?
“那師傅就好好記著上清宮是您的家,莫總讓徒兒給您看門。”張玄崖這話說得頗有怨氣。
師無咎暖暖和和地笑了,“玄崖吾徒,你院子里那棵杏樹今年結(jié)的果子多不多?”
張玄崖抿嘴不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