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1年6月,黑龍江入??诟浇母”呀?jīng)很少再見到了,不過其河水依然帶著陣刺骨的寒意,讓每個初臨此地的人都很難適應。
其實不止初來乍到的人難以適應了,就連已在此居住了數(shù)年的王世傳都覺得這里的冬天實在太過難熬,大雪連天、交通時斷時續(xù),若是過冬食物、被服或燃料儲備不足的話,那么可能就很難熬過去——畢竟你不可能像那些俄羅斯農(nóng)民一樣頂著零下四十度的嚴寒、穿著根本不怎么保暖的衣服去伐木,他們是被北地嚴酷的氣候自然選擇后剩下的人種,但你卻不是。
“生活不易??!”王世傳嘆了口氣,心中暗自感嘆黑龍江這個鬼地方,土地很肥沃、物產(chǎn)夠豐富,但真的太冷了,比起溫暖的老家河南來說,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不過王世傳本人卻并沒有什么后悔的意思,蓋因他此時的家業(yè)都已經(jīng)落在了此處:他不但在廟街港城東擁有六十畝(他和妻子兩人的土地)規(guī)整的農(nóng)地,還在城北租了一片廣闊的牧場,專門雇了一些從大泊過來討生活的苦哈哈的蝦夷人放牧,在本地也算是個不大不小的富戶了。
隨著黑水地區(qū)與登萊、寧波一帶貿(mào)易的逐漸加深,來自北方的皮革、牲畜、咸魚、藥材等商品開始大量出口南方,王世傳借著這股東風,去年秋天賣了十六頭牛到寧波府,獲利400余元,抵得上種地好多年的收入了。而南方運來的大米、小麥、豆子等農(nóng)產(chǎn)品,也有效地壓低了本地多年來一直高企的糧價,這進一步吸引了山野里那些苦哈哈的山丹人過來投靠,使得廟街港的人口暴漲,原有簡陋的城寨開始不堪重負。
為了緩解這個狀況,同時更好地管理黑龍江入??谶@片具有戰(zhàn)略意義的土地,經(jīng)黑水開拓隊隊長邵樹德批準,東岸人決意將廟街港“改土歸流”,即改變原本廟街由本地土人自治的基本狀況,轉(zhuǎn)而由黑水開拓隊政府直接管轄,同時往這里移民五百戶,并將王世傳等人從共和寨調(diào)來此地擔任流官,治理本地民政。
經(jīng)過一年多時間的整頓后,廟街港及其近郊鄉(xiāng)村現(xiàn)有居民4800余人,明人約占到了三成左右。此外,隨著本地經(jīng)濟的發(fā)展,居住在黑龍江中下游地帶的山丹人投效者日眾,在上級的指導下,王世傳等人于去年入冬前,在附近又新設了三個定居點,分別是位于后世俄羅斯帕爾沃附近的漢堡——一座用條磚砌成的圍子,因最初88名德意志傷退士兵的賞田均位于此地而得名?,F(xiàn)在這里又被邵樹德流放了很多登萊、寧波等地的不法分子(數(shù)量大約在六七百人)過來,“漢堡”之名在王世傳看來反倒更名副其實了。
現(xiàn)在的漢堡已經(jīng)擁有山丹人、明人以及其他民族總計約1400余人在地定居、拓荒,短期來看他們?nèi)孕韬谒_拓隊輸血,但相信過個幾年后,這里基本就能逐步自給,再不需從外界輸血。
除了漢堡外,王世傳還在奇利亞湖東側(cè)的一處山丹人村落的基礎上,興建了一個新定居點——順義寨。在這個定居點的建立上,最初投效東岸人的山丹酋長巴爾金出了大力,此君親自出馬,帶著滿滿二十匹馬馱帶的貨物(由黑水開拓隊支付),到土人村落里,一面充當散財童子結好關系,一面用自己的親身經(jīng)歷說服了此地一兩百名彪悍善戰(zhàn)的山丹人來投,為東岸在此地的開拓大業(yè)立下了汗馬功勞,回來后直接被邵樹德提拔成了“科長”。
與漢堡和順義寨相比,最后一個定居點同樣是建立在一個土人村落上。不過這個村落并不需要人去說服,他們是主動來投的——因為他們的生活實在是太過于困苦了。這個位于后世俄羅斯彼得冬營(幸福灣西側(cè))原址上的費雅喀部落,男女老少加起來也不到兩百人,平日里以打獵、捕魚為生(夏天時打撈海菜、撿拾貝殼蝦蟹做食物補充),生產(chǎn)力水平極端低下,再加上相對嚴酷的自然環(huán)境,因此其人口數(shù)量始終上不去。
原莫茗莫大帥的侍衛(wèi)隊長(治安隊,擁有470余名精銳斥候)庫爾漢就是一名費雅喀人(基里亞克人),不過他是海對面的庫頁島北端的費雅喀人。因為抓獲的西伯利亞哥薩克帕夫洛夫的供認,庫爾漢從去年開始,就被調(diào)到了廟街港附近,帶著一支由治安隊精銳斥候組成的探險隊,開始在附近的山川河流、深山老林里轉(zhuǎn)悠。他們一面繪制地圖、驅(qū)逐俄羅斯斥候,一面著重查訪土人部落,并賄以重禮,誘其來投。
此費雅喀部落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投靠東岸人的,這個部落的頭人們被庫爾漢帶去的烈酒、煙絲、蔗糖、鹽巴、金屬小刀、棉大衣、煤球爐子等商品迷暈了眼睛,他們在表示歸順“偉大的東岸可汗”的同時,也向庫爾漢報告了一個情況:他們村落附近偶爾會有外人乘船從海上過來刺探情報。
庫爾漢等人依據(jù)費雅喀人描述的狀況,初步判斷出了這些“外人”很可能就是西伯利亞哥薩克,他們應該是奉雅庫茨克督軍的命令,前來刺探阿穆爾河流域的情報,并順便向土人征兵、征稅。至于他們的來處,很可能就是比這更靠北的亞揚城,據(jù)說哥薩克們在那里有一個營地,常年駐有不少武裝士兵及農(nóng)奴,同時也奴役著不少土人為他們捕魚、打獵和種地,多多少少是一個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