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一刻,京城火車站
喬望北出車站的時候,沒看到自己兒子,反而見到了傅沉,神色略微古怪,“西延那小子呢?”
“他有點事,所以讓我來接您?!备党翆λ麘B(tài)度素來恭順。
外面寒風在途,風塵漫天,吸一口冷氣,人的骨頭縫兒都要松動幾分,這喬望北居然還穿著輕薄的棉衣,襯得身子越發(fā)蒼勁精瘦。
整個人透著股精明干練。
“他能有什么事啊?”喬望北哪里知道,自己兒子此時正在被嚴訓逼供中。
傅沉笑而不語。
“設(shè)計展的事情真的都完全解決了?”喬望北是接到電話才知道這個消息。
“嗯?!?
“那就好,你說現(xiàn)在這人心哦,大大的壞?!眴掏币轮鴨伪?,卻不覺得冷,腰桿挺得筆直。
任憑寒意料峭,風骨依舊。
“蕓姨他們和湯先生,都在我家里,您也先過去吧?!?
“嗯?!眴掏睂Ω党烈婚_始自是不滿的。
畢竟以為認識了一個忘年交,原來都是別有用心,但時間久了,他和宋風晚感情穩(wěn)定,自己總給人甩臉子,也說不過去。
對他好了,他以后也會對晚晚好。
而且傅沉與他確實有許多話題可聊,兩人一路到云錦首府,期間氣氛倒也融洽。
*
他進屋的時候,小嚴先森正在捏傅心漢的玩具——尖叫雞,弄得一屋子都是唧唧吵吵的聲音。
所有人都坐在屋里,湯望津正在削蘋果,動作極其緩慢,瞧著喬望北進屋,撩著眼皮,正眼都沒看他。
指尖暗暗用力,恨不能活剮了某個小崽子。
當年師傅怎么被抽死這壞小子。
“爸。”“師叔?!眴涛餮雍蜏按赏瑫r起身,神色均有些難堪。
“怎么啦?都坐在這里干嘛?”喬望北不知所以,還逗弄了兩下小嚴先森,“小遲啊,想舅舅沒?”
小嚴先森抓著尖叫雞,沖他一個勁兒笑。
“小遲該換尿布了。”喬艾蕓抱著兒子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喬望北正低頭在自己包裹里翻找東西,摸出一個盒子遞給湯望津,“二師兄,恭喜你回國舉行展出,這是給你的禮物。”
湯望津看了眼墨綠色的盒子,冷哼一聲。
喬望北莫名其妙。
這平白無故的,發(fā)什么邪火?自己做什么招惹他了?
他看了眼嚴望川,他端坐著,神情寡淡得好似什么都不知情一般。
之前因為傅沉的事情,吃了虧,嚴望川是不打算摻和這種事了,任憑此時風吹雨打,也是完全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
然后就聽到湯望津幽幽說了一句,“上梁不正下梁歪。”
“二師兄,你這話是什么意思?”喬望北就是再遲鈍,也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
“你兒子有樣學樣,好的不學,學你去偷媳婦兒?!睖蜉p哼。
喬望北看向自己兒子,“西延,你處對象了?”
喬西延清了下嗓子,算是默認了。
“我早就和你說了,你年紀不小了,你表妹都談戀愛了,你也該考慮一下自己的終身大事了?!?
“怎么不早和我說?”
“談多久了啊?!?
喬西延壓著聲音,“幾個月了?!?
“這是好事的,誰家閨女?人怎么樣?發(fā)展到哪一步了?”
喬望北還顯得有些亢奮。
“我閨女!”湯望津怒斥一聲,手中的蘋果被他攔腰切斷。
喬望北之前還樂呵呵的,此時一聽這話,目光在對面兩人身上來回逡巡,最后又落到了湯望津臉上,似乎一時沒回過味兒。
那雙精神矍鑠的眸子,犀利卻又迷茫。
“你看我做什么,看著你的好兒子!”湯望津冷哼,拿著水果刀,不停戳著蘋果。
那模樣,幼稚又可笑。
喬望北一臉懵逼。
“爸,二師伯,原本我們是想等感情穩(wěn)定再和你們說的,但是今天情況比較特殊,所以沒有提前通知你們,是我考慮不周全。”喬西延素來直接果決,把所有責任都扛下了。
“這件事也有我的責任……”
湯景瓷剛想開口,就被喬西延扯住了胳膊。
“噯,你倆干嘛呢,給我分開坐,靠那么近,拉拉扯扯的,把我當死人啊?!睖蛞坏蹲雍莺荽猎谔O果屁股上。
就好似這蘋果就是喬西延一樣,一個勁兒狠戳,眼睛還死死盯著他,帶著股狠勁兒。
宋風晚坐在不遠處擼著貓,看得心頭一跳。
這蘋果也是夠倒霉的,居然落到她師伯手里,屁股都被戳爛了。
其實喬西延若是做女婿,無論是性格能力,自然是無可挑剔,雖然沒有在一起生活,在脾氣秉性也有所了解,湯景瓷以后真的嫁到了喬家,也吃不了虧。
而且知根知底,怎么看這門親事都是不錯的。
但是這般遮掩隱瞞,湯望津心底肯定不是滋味兒。
悄無聲息就把自己閨女給拐走了,這算怎么回事啊。
傅沉緊挨著宋風晚坐下,低頭給她剝了個橘子。
“我感覺這氣氛不大對啊?!彼物L晚有些焦心,湯望津在這三個師兄弟中,輩分最高,說話自然一九鼎,他此時發(fā)脾氣,氣氛就有些凝重了。
“怕什么,你舅舅和不是嚴先生,腦子精著呢?!?
傅沉將橘子遞給她,宋風晚還沒吃到,年年就伸著腦袋,喵嗚得舔了一口。
他可清楚的記得,當年宋敬仁的事情爆發(fā)出來,湯望津從吳蘇過來,可不是興師問罪那么簡單,各方施壓,腦子比嚴望川活絡(luò)多了。
就連當年京家出面,怕也和喬望北有干系。
果不其然,就在氣氛僵持不下的時候,只聽得“嘭——”一聲。
喬望北將手中的盒子擲在茶幾上,一記悶響,驚得眾人心頭無不為之一跳。
湯望津握著刀,還猝然一抖。
這小子一驚一乍,搞什么飛機。
緊接著,某人開始發(fā)作了。
“喬西延,你小子知道自己在干嘛嗎?小瓷可是你師妹,兔子還不吃窩邊草,你專挑身邊的草下嘴?”
“我承認,小瓷是優(yōu)秀,你倆就是在一起了,怎么能悶聲不響瞞著我們所有人啊!”
喬望北先把自己給摘干凈了,然后厲聲斥責。
“既然談戀愛了,就大大方方承認,也不會搞出后面這些幺蛾子,你看小瓷被人說成什么樣了?”
“你這混小子,我從小教你的東西,你都聽哪兒去了!”
……
喬望北是指著自己兒子的鼻子,破口大罵他不負責,不像個男人,沒擔當。
這話聽得湯望津十分舒服。
他就是心里憋著一口氣,就這么一個閨女,寶貝得緊,突然就成了別人家的,他沒直接宰了喬西延,真的是給師傅他老人家面子。
換做旁人……
先打爆他的狗頭再說。
“喬西延,你自己說,你們這么瞞著我們,難不成是想玩玩就算了?所以不敢提?”喬望北生得精瘦,此時疾聲厲色,倒把湯景瓷給嚇得不輕。
她自己父親就不同意兩人在一起,要是喬西延也不同意,那他們這條路就難走了。
喬西延搖頭,“不是,我是認真的?!?
“既然是認真的,就要拿出男人的擔當來!”
“我知道?!?
“說吧,你準備什么時候和小瓷把婚事定下來?”
湯望津正聽得舒心,陡然聽到把婚事訂了,當即臉都黑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