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用運輸機的引擎發(fā)出轟鳴,穿行在厚重的云層之上。
機艙彌漫血腥,特攻團的隊員們,東倒西歪靠在座椅上。
所有人的臉上,看不到半點神采。
趙飛通訊結(jié)束,他靠在椅背上,雙眼布滿血絲,凝視著舷窗外飛速倒退的云海,一不發(fā)。
這就是戰(zhàn)爭的殘酷。
錢教授抱著一個裝有李振國教授遺物,神情悲慟麻木。
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自己的恩師,竟然以這樣的結(jié)局收場。
平時活潑好動的張羽,頭深深埋在雙膝之間,肩膀顫抖聳動。
在他旁邊的醫(yī)療區(qū)內(nèi),黑熊和李心銳并排躺在兩張醫(yī)療床上。
數(shù)名夜鶯特戰(zhàn)隊的醫(yī)療兵,正圍繞他們緊張忙碌。
各種儀器滴滴作響,屏幕上顯示各種復(fù)雜的生命體征數(shù)據(jù)。
情況十分危險。
“隊長,4號目標生命體征快速下降!”
一名醫(yī)療兵的報告,打破了機艙內(nèi)死一般的沉寂。
“內(nèi)臟多處破裂,強心劑和生命穩(wěn)定液已經(jīng)用到最大劑量,沒有反應(yīng)!”
趙飛和所有特攻團隊員,都站了起來,沖向醫(yī)療區(qū)。
他們看到,黑熊那張憨厚的臉上,已經(jīng)沒有了絲毫血色。
黑熊胸口劇烈起伏了幾下,雙眼微微睜開,仿佛想再說些什么,但最終開不了口。
“滴——”
刺耳的長鳴,突然響徹整個機艙。
屏幕上,那條心跳的曲線,變成了一條直線。
特攻隊的隊長,搶救無效,犧牲了。
那個總是擋在所有人身前,用寬厚背影為隊友扛下所有傷害的男人,永遠閉上了眼睛。
“隊長,隊長!”
猴子的眼淚,瞬間決堤。
林小默和陳默等特攻隊員,同樣淚流。
趙飛的身體,晃了晃。
他伸出手,想要去摸一摸黑熊的臉,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抖得不成樣子。
這個跟了他不到半年,責任心比誰都重的老兵,以這種方式離開了。
這片大陸,再也不會有黑熊的名字。
趙飛的心,像是被什么揪了一下。
就在這時,旁邊的病床,也傳來噩耗。
“7號目標出現(xiàn)多器官衰竭跡象!”
“劍傷附帶的神經(jīng)毒素已經(jīng)侵入中樞神經(jīng)系統(tǒng),我們的解毒劑無法完全中和!”
“他的求生意志……正在消失……”
所有人看向另一張床上的李心銳。
少年的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紙。
他用身體為王凡擋下致命一擊時,那柄長劍,不僅刺穿了他的肩膀,劍上淬煉的寒毒,摧毀著他體內(nèi)所有生機。
幽靈猛沖了過去,不顧夜鶯小隊的阻撓,從懷里掏出一支黑色的藥劑。
那是他最后的存貨。
用上百種毒物煉制,以毒攻毒的秘藥。
他顫抖著手,將藥劑注入李心銳的靜脈。
然而……
屏幕上的生命曲線,只是短暫波動了一下。
便以更快的速度,墜向深淵。
“為什么……為什么會這樣……”這位玩了一輩子毒的刺客,第一次對自己的技術(shù),產(chǎn)生了懷疑。
李心銳的嘴唇,微微動了動。
張羽撲到床邊,將耳朵貼了上去。
他聽到了。
“兄弟……我……找到……爸媽了……”
“告訴凡哥,告訴我妹,我……不疼……”
“我……回家了……”
話音落下。
少年那雙一直緊閉的眼睛,流下了最后一滴眼淚。
那條掙扎的生命曲線,也歸于平靜。
“不——!”
張羽發(fā)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嘶吼。
他仿佛又看到了那個跟在自己屁股后面,流著鼻涕,喊著“羽哥”的男孩。
記得小時候,那個鄰村跑得最快的少年,在村口大樹下,信誓旦旦說要成為大英雄,保護妹妹的李心銳。
“啊啊啊啊??!”
張羽瘋了一樣,想要去搖晃李心銳的身體,卻被宋琪和猴子死死抱住。
這個平日里陽光開朗的狙擊手,此刻哭得像個孩子。
身邊沒了隊長,沒有了蝰蛇,沒了李心銳,幽靈大哥獨自坐在角落,一遍遍擦拭著他的匕首幽影,仿佛要將上面的血跡和自己的記憶一同抹去。
夜鶯站在一旁,靜靜看著這一切。
她身后的隊員們,臉上也露出了不忍的神色。
但她沒有。
她的眼神,依舊冰冷。
她走到趙飛面前,聲音沒有絲毫波瀾。
“按照聯(lián)邦烈士撫恤條例,他們的遺體,將由我們帶回夜鶯基地進行最高規(guī)格的安葬。”
“節(jié)哀?!?
說完,她揮了揮手。
兩名醫(yī)療兵上前,用白色的殮布,蓋住了那兩張年輕而蒼白的臉。
趙飛看著那兩具被白布覆蓋的身體,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這個指揮官,把隊伍帶進了地獄。
卻沒能把所有人都帶出來。
科研中心的人被送回江北城,另一架運輸機降落在一條隱藏于雪山深處的地下跑道。
這里,就是聯(lián)邦最神秘的機構(gòu)之一,夜鶯基地。
說是基地,這里更像一個精密的的實驗室。
夜鶯的隊員們,動作高效沉默,將王凡和兩位烈士的遺體,分別送往不同的區(qū)域。
特攻團的其他隊員,則被帶到了一片獨立的休息區(q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