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揚州文章魁首周淮硯。
他沒穿平日常穿的素色布衣,而是換上了件錦袍,滿頭白發(fā)被風(fēng)刮得有些凌亂,手里還緊緊攥著個布包,顯然是急著趕來。
“周老!可要當心腳下!”
舫邊傳來一聲關(guān)切的呼喊。
說話的,是當朝翰林院侍讀成默亭,也是主持初評的三位評委之一。
他見周淮硯動作急切,趕緊俯身探出半個身子,穩(wěn)穩(wěn)扶住周淮硯的胳膊。
周淮硯沒心思顧著腳下,被成默亭扶著踏上梯子,便急切道:“快、快讓我瞧瞧!那首《青玉案》……在哪?”
“周老別急,詩箋都在艙內(nèi)案上呢?!?
成默亭一邊扶著他往甲板上走,一邊解釋,“今早整理詩箋時,我見這首《青玉案?秦淮夜》字句驚艷,便想著派人去請您……”
“不必客套,不必客套!”
周淮硯連連擺手,幾步進了艙內(nèi)。
桌上放著幾張疊好的詩箋,最上面的一張,正是《青玉案》。
“就是這個!”
成默亭話音未落,周淮硯幾乎是搶一般,從案上抓起那張詩箋。
成默亭見狀,連忙道:“周老,您慢些看,這詩箋紙質(zhì)薄,別扯破了?!?
他知道周淮硯對好詩的執(zhí)念,當年為了一句詩,曾連夜坐船追了三里地。
周淮硯沒應(yīng)聲,只顧著將詩箋湊到眼前,渾濁的眼睛緊緊盯著上面的字跡。
“東風(fēng)夜放……花千樹……”
“更吹落……星如雨……”
只是開口讀第一句,周淮硯的手已經(jīng)開始顫抖起來。
去年中秋詩會的場景,撞進他腦海。
彼時席間有人遞來一張匿名詩箋,上面是首《水調(diào)歌頭》,字句流轉(zhuǎn)間滿是曠達與溫情,尤其那句“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初讀便讓滿座文人失神。
第二天,這首詞就傳遍了盛州大街小巷。
茶館、酒肆、青樓、宅院,人人都在談?wù)撨@位匿名詩人,無數(shù)人盼著他能現(xiàn)身,再寫幾句驚艷之作。
可直到中秋詩會落幕,那位作者始終沒露面,成了去年詩壇最大的遺憾。
今年秦淮詩會,主辦方特意把頭彩的籌碼加至黃金百兩,說白了,就是盼著能借此吸引那位匿名詩人再顯鋒芒。
周淮硯作為評委,更是格外惦記著這事。
如今握著這張《青玉案》,字句間的意境與筆力,竟與去年的《水調(diào)歌頭》有著幾分相似的通透與驚艷,尤其是讀到“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時,周淮硯只覺得心口一熱,眼眶頓時濕了。
這分明!又是一首能傳遍盛州的絕作!
若說去年的《水調(diào)歌頭》是“溫情絕唱”……
那這首《青玉案》,便是“驚艷絕響”!
他苦等半年的匿名詩人,說不定就是這首詞的作者!
周淮硯反復(fù)念著“燈火闌珊處”,眼底滿是狂喜。半年的等待沒白費,今年的秦淮詩會,真的等來了這樣一首驚世之作!
舫邊的文人見周老這副模樣,紛紛好奇地圍了過來。
不多時,有人低聲嘆了口氣。
“……大才啊!”
“今年的詩會……怕是不用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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