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賣豆腐的張寡婦叉著腰,"上回要不是女學(xué)堂的李姑娘幫忙算賬,我非得讓那幫臭男人坑了不可!"
幾個穿綢緞的商賈卻連連搖頭:"婦道人家拋頭露面,成何體統(tǒng)!"其中一人突然奪過報紙就要撕,卻被鐵匠鋪的學(xué)徒一把攥住手腕:"王掌柜,這報紙我可是花了錢的!"
兩撥人推搡間,巡街的衙役趕緊過來維持秩序。誰也沒注意到,巷子口有個青衣小帽的年輕人正飛快地記錄著這場騷動。
在城南貧民區(qū)的水井旁,情形更是熱鬧。幾個洗衣婦人圍著一個識字的老篾匠,聽他結(jié)結(jié)巴巴地念報。當(dāng)聽到"女子亦可為官"時,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婦啐道:"做夢呢!我洗了一輩子衣裳..."
"娘!"她女兒突然打斷,"上回發(fā)熱,不就是女醫(yī)館的周姑娘救的你?要我說,姑娘家學(xué)醫(yī)可比那些只會開虎狼藥的郎中強多了!"
這番爭論很快蔓延到酒肆茶坊。德馨茶樓里,說書人老周把驚堂木一拍:"要說這女子為官啊,老漢倒想起個典故――漢初呂后臨朝稱制..."
"放屁!"一個醉醺醺的鄉(xiāng)紳拍案而起,"牝雞司晨,惟家之索!這話可是寫在《尚書》里的!"
角落里,鄧合一邊擦著酒杯,一邊往反對聲最大的那桌多送了一壺酒。他嘴角噙著笑,心想:吵吧,吵得越兇,這新思想傳得越快。
而此時太守府的書房里,鄧晨正望著桌上被撕碎的報紙出神。鄧云匆匆進來稟報:"大人,孔郡丞往這邊來了,臉色難看得緊。"
鄧晨輕輕撫平報紙碎片,上面"選擇之權(quán)"四個字依然清晰可見。他抬頭一笑:"來得正好,我正想找人好好'討論討論'呢。"
"荒謬!簡直荒謬!"
德馨茶樓里,趙明德這一嗓子吼得梁上的灰塵都簌簌落下。這位太學(xué)生出身的主簿大人此刻活像只炸毛的公雞,山羊胡子一翹一翹地抖動著。他"啪"地一聲將《常山新報》拍在桌上,力道之大讓茶碗里的水濺出老高,正好落在"女子亦當(dāng)有選擇之權(quán)"那行鉛字上,墨跡頓時暈染開來,仿佛給這驚世駭俗的論蒙上一層淚痕。
"孔公請看!"趙明德手指發(fā)顫地戳著報紙,"令愛竟敢妄議'男女同權(quán)',這、這簡直是要顛倒陰陽??!"
孔新端坐在太師椅上,面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今早他府上的門房收了十二封拜帖――整整十二封!全是來質(zhì)問孔家為何教養(yǎng)出這等"悖逆之女"的。最讓他難堪的是,連向來交好的李祭酒都在帖中暗諷他"治家不嚴,何以治郡"。
茶樓里其他客人早就屏住了呼吸??看澳亲赖木I緞商悄悄把凳子往后挪了挪,生怕被這場風(fēng)暴波及。角落里幾個華清學(xué)校的女學(xué)生卻挺直了腰桿,眼睛亮晶晶地盯著這邊。
"孔公,"趙明德壓低聲音,卻掩不住話里的刺,"令愛此文若傳至洛陽,恐怕..."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