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晨朝四方拱手:“此印鎮(zhèn)嵩高,非我私有,當由武林、玄門、世族共推一人執(zhí)掌,每歲輪換,免起紛爭?!?
眾人嘩然,旋即沉默。葛蘊長嘆一聲,率先稽首:“善?!毙烀C兄弟對視,亦收劍入鞘。一場奪印風波,竟以“輪值”化解。白山老爺子鍋鏟敲銅盆:“回寨!吃夜宵!老規(guī)矩,誰搶到鍋鏟誰洗碗!”眾人哄笑,魚貫下山。
月已西沉,紅燈籠殘光如血。鄧晨與白芷回到洞房,并肩坐在床沿。白芷忽道:“你其實早可奪印,為何讓出?”鄧晨握住她手:“神印是權(quán),也是責。我獨掌,三門不服;共掌,則嵩高安。今日婚禮,已夠招搖,若再獨占,白家成眾矢之的。娘子,江湖不只有刀光劍影,還有柴米油鹽?!?
窗外,最后一盞紅燈籠被風吹得晃啊晃,像在打瞌睡。雷神鐵骨被抬回倉庫,月光透窗,照在它臉上那半枚“幀弊鄭齙卣a艘幌隆蛐硎翹牽蛐硎欠紓蛐硎悄澄桓障擄嗑透俠春認簿頻睦撞啃n瘢那腦諦牡準竅攏
“下一屆新人,記得提前半年預約。”
更始二年六月,|縣殘陽像被誰咬了一口的咸鴨蛋黃,掛在女墻缺齒的城垛上。城下麥浪翻滾,卻無人收割――銅馬軍三十萬控弦之士,把清河兩岸當成自家糧倉,馬蹄一過,麥穗盡折,只剩白茫茫的麥茬,像給大地剃了光頭。
縣衙后園,棗樹被晚風吹得沙沙響,仿佛也在哭麥。劉秀蹲在石階上,面前擺著一只缺口的陶碗,碗里不是酒,是半碗渾濁的井水,井水里沉著一張薄紙――鄧晨的密函。紙是蔡侯紙,白得晃眼,在亂世里比黃金更稀罕,卻被井水浸得發(fā)皺,像一條被撈上岸的銀魚。
劉秀用指尖輕點,紙上的字跡化開,墨色的魚卻游進他心里:
“……銅馬恃眾輕敵,然其糧臺遠在渤海,轉(zhuǎn)運必走清河。今秋熟,若遣輕騎斷其糧道,彼三十萬口,三日無粟,則自亂。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可全河北之麥,可活百姓之命,可成兄之帝業(yè)。弟晨頓首?!?
最后一個“首”字被水暈成一只黑色的鶴,振翅欲飛。
原來是一條上上策:不戰(zhàn)屈人之兵,斷其糧道,讓其秋收糧食不能送往其營地,存糧不多,必亡。
劉秀看完二姐夫的信,心里翻江倒海。六月份河北都在傳鄧晨是紫微轉(zhuǎn)世幫助自己打天下的,現(xiàn)在又傳天庭指定劉秀是天下共主,派鄧晨轉(zhuǎn)世協(xié)助自己平定天下。并且要通過平定天下,論功行賞,天庭要重新封神。
鶴未飛起,一陣腳步踏碎暮色。馮異身披鐵甲闖進來,甲片在夕陽里閃著碎金,像一尾會走路的錦鯉。他手里捧著的卻是另一件稀罕物――一本線裝紙書,封面題字《封神演義》,墨跡尚新,紙香混著棗花香,竟有種詭異的安寧。
“主公,鄧晨又寄‘糖衣炮彈’來了?!瘪T異喘著氣,“紙坊掌柜說,印這一本,夠買|縣半條街?!?
劉秀不接書,先問:“掌柜還說什么?”
“掌柜說,印書的匠人昨夜同做一夢,夢見紫微星化作白衣書生,持鞭指清河,道:‘麥浪盡處,銅馬成灰。’醒來紙上便多了一行朱字:‘得民心者,得天下?!?
劉秀心頭一震,低頭看那碗井水,墨色鶴竟像被朱字驚起,啪一聲碎成黑蝶。他忽然覺得喉嚨發(fā)苦――那不是墨,是三十萬人的血,是尚未流出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