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內(nèi)部的守夜人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展開一次大規(guī)模的搜查,每次持續(xù)兩個月到四個月的時間。在此期間,守夜人的活動將空前頻繁,對城市各個街區(qū)的監(jiān)視也會密切到令人害怕的地步,有時哪怕是最偏僻最不起眼的公園里,都隱藏他們的耳目,從路邊的行人到草間的蟲子……每一雙眼睛都在監(jiān)視著可疑的動向,交織為一張密不透風的網(wǎng)絡,使異類們只能畏縮地躲在自己的巢穴中,瑟瑟發(fā)抖。
守夜人將這段特殊時期稱之為“收獲月”,而異類們則稱之為“收割月”,在這簡單的意象比喻中,異類們實質(zhì)扮演著田間野草般的角色,守夜人掀起的風會如同鐮刀,輕而易舉地刮倒一大片麻木的衰色。
距謝絲塔結束自己的巡禮,在羅斯廷市建立妖精深眠旅館以來,時間已走過一百五十八年漫長歲月,她所經(jīng)歷的“收割月”在其他異類眼中應是個難以置信的數(shù)字,或許已經(jīng)多到連她本人都難以一一回憶的地步。
幫助謝絲塔和妖精深眠旅館躲過這無數(shù)次搜查的最大功臣是她年輕時在外旅行,向一種名為“光子精靈”的異類學到的魔法迷鎖,這是一種通過輸出魔力構筑結界,讓特定范圍內(nèi)的魔力與外部互相隔絕的技術。無論是守夜人還是他們所操控的病原體生物,都極度依賴對魔力的反饋來追蹤敵人,因此隔絕魔力流動之后,旅館從神秘學的意義上,已經(jīng)相當于“消失”的狀態(tài),自然不會被守夜人發(fā)現(xiàn)。
但魔法迷鎖并不是任何時候都能起效,因為人間的魔力流動處于一種十分奇特的狀態(tài),有時過于平穩(wěn)以至于顯得死寂,有時又過于洶涌以至于顯得狂暴,就像潮汐一樣在固定的周期間循環(huán)。
每次魔力的活躍期或沉寂期,魔法迷鎖的效力便會減弱,這時是旅館最危險的時刻,假如恰好撞上了“收割月”,便有極大的概率被守夜人發(fā)現(xiàn)。
上一次便是如此,魔力的沉寂期恰好撞上了守夜人的”收割月“,地下花園里積蓄的魔力因迷鎖效力減弱而稍微逸散了些,被敏感的守夜人捕捉到了氣息,于是毫不猶豫地派出了魔導騎士的隊伍,包圍了整條舍瑞爾大街,即將進行更加嚴密的搜查。
“另一件事?”
但是一味地壓制天性,并不適合旅人妖精的成長。在此之前,謝米已經(jīng)表現(xiàn)出了明顯的焦躁與不安,那是體內(nèi)向往自由的血液在催促她像一陣風般涌向自己來時的山岳與江河。是歸鄉(xiāng)的沖動,也是探索未知的渴望。
因為,人類是唯一的、天生沒有魔力也無法使用魔法的智慧種族。
英氣少女說到這里,抿了抿嘴唇,銳利細長的眉宇之間,顯出一種鮮明的關切與擔憂來,如果被那個從小就很害怕二姐的小妹看見了,一定會十分驚訝吧:“幫助小夏、避開守夜人的追查,是很危險的事情。我們倒是無所謂,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謝米怎么辦呢?她今年剛成年,甚至都還沒有完成自己的巡禮,難道要讓她像我們一樣,隨時隨地都生活在危險之中嗎?我覺得這樣是不行的,大姐?!?
如果你說走遠離城市的路線旅行是否可以,那答案很遺憾,是否定的。且不說現(xiàn)在的西大陸到處都是人類活動的痕跡,想避開文明的聚居地是多么困難的一件事,即便是在人類足跡尚未踏及的原始之地,也不一定安全,因為秩序天平的白銀狂犬們正磨礪著鋒銳的爪牙,虎視眈眈。
“唔……”
兩百歲的第二對蝶翼,只是歲數(shù)上的成年,而心理上的成年是在完成巡禮的那一刻。所以,旅人妖精的巡禮,也是她們的成年禮。
“或許,小夏就是在那時被守夜人盯上的?!敝x絲塔的臉上不見了溫柔的神情,變得十分凝重:“她的力量實在太過神奇,不需要魔力卻能夠使用魔法……我想,任何踏足超凡領域的人類,都會對此感興趣的。”
盡管也許是個艱難的決定。
“我們是謝米的姐姐,所以,必須對她的未來負起責任,但那不是將她庇佑于自己的蝶翼之下,而是鼓勵她追尋屬于自己的未來,就像當初,大姐你鼓勵我離開家鄉(xiāng)、踏上旅途一樣?!?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謝絲塔搖搖頭,又說道:“但是,不管怎么說,小夏都是為了幫助我們才會被守夜人盯上,所以,當她需要幫助的時候,我們也一定要全力支持哦?”
基于種種顧慮,至少到今天以前,謝絲塔并沒有讓謝米踏上巡禮之路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