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我并不喜歡你,戴維。”
安靜的博物館內,羅謝爾看著教授的眼神,比尼姆舍爾市內最為古老的一汪泉水更加幽深,仿佛在昭示某種未知的神諭:“凱留爾冕下指引我來到此處時,曾提到了施密特閣下的事跡,語中不乏信任與信心。這使我以為,繼承了施密特閣下遺志的你,應當是一位至虔至誠的信徒才對,若非如此,無法在教團聯(lián)合的逼迫之下守護靈泉圣所、守護屬于泉靈信徒們的蒂菲絲圣堂。”
盡管它已改名為呂貝翁博物館,但信仰的本質并不因外表的變化而變化,它始終存在于此,一如未曾離開過那般。
“可是,親眼所見后,我并沒有從你的身上感受到那樣虔誠的信仰,玫男鬧脅亓誦磯喔叢擁哪鍆罰欽諼圩悄愕牧榛輳愕牧樾勻舊喜槐匾納剩飩顧淶夢薇瘸林兀巖猿惺芊醬繽戀丶淥芘腔駁男叛齙鬧亓俊5坪蹌閌親栽溉绱耍潛煌飭π財雀謀??!
“你比我所見過的最無知的鄉(xiāng)野農夫更加癡愚,因為他們至少知道不該以自己淺薄的認知去揣測神明的威嚴,而你卻似乎缺失了一顆敬畏的心靈,執(zhí)著于某種不可追求的事物,為此即便不擇手段,也認為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你不像是信徒,倒像是摩律亞人口中常說,對命運一無所知卻還妄圖改變什么的愚人,戴維閣下?!?
“這就是我不喜歡你的理由?!?
這趟任務過后,又得向構裝管理局申請新的發(fā)條妖精了。上次申請的新式魔導器還沒有發(fā)下來呢,那些麻煩的流程與手續(xù),真是一想起來就讓人覺得頭痛。
艾吉爾無聲地嘆了一口氣,這時,身后傳來隊長的聲音:“怎么了,艾吉爾,有什么情況嗎?”
戴維教授回頭,依舊凝視著玻璃展柜后面的克雷索夫黃銅書卷,眼神深邃而又冰冷,頗似夜里閃爍的寒星,逐漸噴薄出彰顯野心和欲望的熾熱光芒。
口中則冷漠地回道:“湊巧的是,我同樣對你這種偏執(zhí)的家伙沒什么興趣。若不是有凱留爾冕下的書信,你以為自己竟能堂而皇之地站在這里,與我商討明天的事情么?記住一件事,羅謝爾――這里不是彼尚?!?
越是復雜的魔導器,內部結構往往越是精密,維護起來也需要耗費更大的精力。艾吉爾是小隊中的輔助手,主要負責情報收集、戰(zhàn)場偵察與后方支援等任務,維修魔導器同樣是他的分內工作,從一個生澀的菜鳥成長為一名熟練的輔助型魔導士,他只用了半年的時間。
一直都找不到蹤跡的羅謝爾,他現(xiàn)在到底在做什么呢?他精心籌謀的請神儀式,已經(jīng)準備到了何種地步?如果我們無法阻止他的話,又會招致怎樣的后果?
艾吉爾捏著發(fā)條妖精的手稍微攥緊,黃銅外殼表面的紋路摩挲著掌心的汗水,有些滑膩,他由衷地感慨了一句:“真希望大審判長能早點趕到尼姆舍爾?!?
被他稱為“愚人”的戴維教授安靜地看著這一幕,忽然覺得有些諷刺,但諷刺之處并不在于羅謝爾的評價有哪里出錯了,事實上自己的確不是虔誠的信徒,對于所謂的泉靈更沒有半分敬畏;他覺得諷刺的是,居然會從羅謝爾的口中聽到“不擇手段”這四個字。
過去,守夜人的努力使城內水生異類與魔物的數(shù)量下降了90%,但殘余的10%依然時常出沒,騷擾襲擊本地市民。它們的實力普遍不強,本地市民也不會隨意靠近可能滋生異類魔物的污濁水域和陰暗街巷,因此襲擊案件的發(fā)生頻率較低,靠守夜人還能應付。
“那我應該感到期待嗎?”戴維教授看了他的背影一眼,心想等你先活下來再說這句話吧,更何況。
在尼姆舍爾這座曾有“泉之城”美譽的城市里,與水相關的異類和魔物總是伴隨人類的足跡若隱若現(xiàn):從污濁的水流中誕生的水妖、從清澈泉水中誕生的水妖精、從落水者的怨氣中誕生的水鬼、從河底堆積的污穢雜物中誕生的水幽靈……雖然名字聽起來很像,但其中只有水妖精是對人無害的,其他的異類或魔物,有的是尋找食物、有的則是本能驅使,都會對人類發(fā)起襲擊。
……
精致的黃銅外殼在輝白色月光的照耀下,流露出幾分古典優(yōu)雅的色澤。
幸好,到目前為止,對方尚沒有什么異常的舉動。
旁邊的草地上安靜地躺著另外五只發(fā)條妖精,都是已經(jīng)更換過魔導水晶的狀態(tài),但是需要先待機一段時間,使內部結構冷卻下來后才能進行執(zhí)行偵察任務,這是為了它們的使用壽命考慮。
羅謝爾說完,伸手戴上了殘破老舊的兜帽,將那張飽經(jīng)風霜吹打磨礪的臉龐,藏在了幽寂的陰影中。他轉身將要離去,時間已是深夜。
“我也只是在幫助自己而已?!彼恼Z氣意味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