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已經(jīng)提到,單回合內(nèi)的游戲時間是有限的,一旦超出時限便會被系統(tǒng)強制結(jié)束回合。我們的小妖精謝米就不幸犯了這個錯誤,因自己的胡思亂想而耽誤了做出正確判斷的時機,最終一事無成地結(jié)束了自己的回合。
然而現(xiàn)在,名為林格的年輕人似乎也犯了同樣的錯誤。
當他沉默地凝視著眼前的風車塔,等待困守其中的某位少女給予他一個肯定的或許也是悲傷的回答時,時間就如此分秒流逝在他默不作聲的眉眼之間。盡管犯下過同樣錯誤的小妖精不住地呼喊提醒他,但這位年輕人卻像是與外面的世界隔絕了一般,充耳不聞?;蛟S此刻的他的確正身處另一個世界之中,與塔房內(nèi)的少女經(jīng)由某種獨特的智慧與靈感聯(lián)系在一起,分享了那些追溯前后七個世紀的記憶,并逐一分析它們在歷史長河中所處的位置究竟有何意義,是基于偶然還是刻意?
這是一項比數(shù)清女神的無光之海中究竟沉淪著多少個靈魂的癡心妄想還要宏偉的事業(yè),因此也需要人類從遠古走來建立文明并驅(qū)逐愚昧的一萬兩千年時間來完成,而顯然無論是愛麗絲的游戲機還是戴維教授,都等不了那么久的枯燥歲月,在這時他們擁有了驚人一致的冷酷。
于是很快就有冰冷的提示音傳來。
時間耗盡,由于你沒有做出行動,回合已自動結(jié)束。
“看來是,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林格先生?!陛喌酱骶S教授的回合,他嘴角噙著勝利者特有的那種從容的微笑,鳥首人身的蒼天神在其身后佇立,卷起的風暴卻如同千萬只漆黑的蝙蝠飛過夜空,霎時黑壓壓一片籠罩了山谷:“沒有什么可以阻止我?!?
“是那愚蠢的自大讓你蒙蔽了心靈?”
“我記得應(yīng)該是?!?
“沒什么不可能的,戴維教授。”
恐怖的風暴朝著謝米襲去,要將她放逐至世界之外永恒的虛無。至于為什么選的是謝米而不是林格,則是因為教授認為自己勝局已定,因此想親手將林格擊潰,讓他體會到那種深深的無力感。
“謝謝。”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像是吸了一大口關(guān)于過去的記憶在肺部,壓迫著脆弱的心臟,想說什么,卻哽咽了一下,最終什么都說不出來,便悻悻地嘟囔了一句:“就這樣吧?!?
這一聲把大家從重回人世的恍惚感中喚醒,也將某一個目瞪口呆的可憐人從一場永無止境的噩夢中拉了出來,他呆呆地看著自己在過去半小時內(nèi)所付諸的努力全都白費,就像看著先祖在過去七百年來所渴望的愿景都淪為土灰般不可思議,一時間悵然若失,幾乎以為自己仍沒有醒來。
“請告訴我,如果天使真如傳說所述,能夠?qū)⒁蛔矫}吹起,拋向千里之外的海洋,那么她的實力應(yīng)該在什么樣的層次?”
“怎么可能?”
“不需要質(zhì)疑?!?
教授強行保持著自己的鎮(zhèn)靜,冷冷道:“無論是王室舊聞、教團秘史、中古傳說、亦或是先祖流傳下來的字跡筆錄,都明確提到了這份簽訂于阿維尼翁的盟約。后來出土的黃銅書卷更是證明它毫無爭議地存在于此,被許多人親眼見證過,你想說這樣一份盟約不存在絲毫效力嗎?”
“那么,與這樣層次的強者簽訂盟約,為了確保盟約具備神秘學(xué)意義上的約束力,是否需要簽訂盟約的雙方――或三方,都處于同樣的層次呢?”
他喃喃道,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杖在顫抖,被剝下來的最沉重的胡桃木樹心也無法承受這樣一種失望與失落間極大反差的重量,那一字一頓的說話方式仿佛是在質(zhì)問別人、但其實是在質(zhì)問自己:“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