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里已經(jīng)可以望見雙子峰的巨影了。
那兩座高聳的山峰如同兩個正在角力的巨人般對峙屹立,半山腰往下的地勢還算平緩,但從半山腰開始便逐漸陡峭起來,并且是互相傾斜著靠攏,到最高處只剩下一條大約不到半米寬的裂隙,以至于人可以輕松跨越,從一座山的峰頂跳到另一座山的峰頂。
據(jù)說,很久以前的凄雨港,治安尚且混亂的年代,那些膽大妄為的黑幫分子便熱衷于此類驚險刺激的游戲,以此證明誰才是同伙中最有勇氣的一個;另外,一些家族世代相傳的古老法律中也曾提及,對于那些“出賣家族利益”的叛徒,要將他們從雙子峰頂上丟下去,若天神愿寬恕他們的罪孽,便會令他們生還,若是無法饒恕,便會讓碧希絲河底的魚蝦,成為他們最終的歸宿。
碧希絲河,即是在雙子山夾出來的寬闊峽谷下洶涌激蕩的一條大河,同時也是詩琪莉亞半島的第一大河。她從南詩琪莉亞山脈中發(fā)源,一路流經(jīng)安德里赫平原、高港市、馬爾頓港、帕帕米爾丘陵、凄雨港等重要地區(qū)或城市,最終在“寒燈之城”馬夏爾匯入陸間海。她孕育了這座半島上百分之七十的自然環(huán)境與人類文明,因此又被稱為“所有半島人的母親”。
凄雨港便坐落在雙子峰與碧希絲河這兩大地標(biāo)的簇擁之中,地理位置得天獨厚,而它的城市規(guī)劃則更是新奇,令人嘆為觀止。因為,這座城市既不是建立在河流沖刷過的肥沃平原上,也不是建立在被山峰巨影遮蔽的豐饒山腳處,而是在陡峭險峻的懸崖壁上,垂直分布。
沒錯,這是一座建立在懸崖上的城市。
土豚獸拉著簡陋的板車,逐漸靠近,兩旁茂盛的果園、稀疏的房屋和正辛勤勞作的農(nóng)夫都被甩在身后,那座城市的全貌,緩緩展現(xiàn)在外鄉(xiāng)人的眼中,令他們一時失神。
那么,這棟建筑物的名稱,自然也就呼之欲出。
林格同樣震撼,卻覺得有些奇怪,因為這座城市……太亮了。
這可不是擾民,因為有些道路就是建造在房頂上的,用木板、鐵皮乃至繩索搭建而成。對于本市的居民來說,唯有梯子,是家家戶戶必備的工具,尤甚于吃飯用的碗和勺子。
“聽我祖父的祖父講,從前的凄雨港不僅混亂,而且十分黑暗,一天中只有寥寥幾個小時能見到太陽。后來,審判教廷的人帶來了那臺裝置,才讓城市里的人擁有了正常的白天和黑夜。據(jù)說,那臺裝置運轉(zhuǎn)一天,就要消耗一百臺蒸汽機的能量,但審判教廷的人從沒有向城內(nèi)的市民征收費用,一次也沒有?!?
提及這神圣的所在,格威利先生的語氣也不禁帶上了幾分敬畏,而且林格能聽出來,這敬畏是發(fā)自真心的,不是敬畏著某股力量,而是敬畏著某種理念,就像他初次見到羅謝爾時那樣。
明明相較之下,附近還有其他更好的選擇,比如河水沖刷過的肥沃平原,或豐饒繁茂的山腳區(qū)域等。
這座城市的所有建筑都沿著懸崖面建造,似乎是先用了鋼筋、鐵管和金屬欄桿建起了腳手架,然后再往上面搭建懸空的房屋――實際上這是蒸汽機與現(xiàn)代建筑技術(shù)發(fā)明后城市重新規(guī)劃翻修的成果,至于一開始那些沒有蒸汽機幫助的先民是如何在懸崖上建造房屋的,這個問題至今沒人能夠解答,就像沒人能夠解答他們?yōu)槭裁捶堑冒逊课萁ㄔ煸趹已律弦粯印?
最后一句話加重了語氣,像是在強調(diào)什么。
此刻不是他們在向凄雨港靠近,而是那座獨特的城市正在向他們走來,毫無保留地展現(xiàn)出一切關(guān)于奇幻、蒸汽與巨大機械的宏偉要素。
“哇哦!”
上中下三層彼此間落差較大的地方,會以蒸汽機驅(qū)動的大型升降機連通,這種大型升降機林格以前只在礦山、礦井之類的地方見過,沒想到在這里會成為民用的工具;至于同一層區(qū)彼此間落差較小的地方,則由階梯、繩梯、鐵質(zhì)扶梯或天橋之類的設(shè)施連通――這絕對是林格見過的擁有最多臺階的城市,一眼望過去便令人眼花繚亂。
東西兩面懸崖上相對的兩片城區(qū),在特定的地點架起了足以橫跨整個峽谷寬度的鋼鐵橋梁,可供行人步行通過,中間還留有軌道給蒸汽機車通行。這些橋梁共有九座,同樣是由蒸汽機驅(qū)動,可以自由折疊收起,據(jù)說這是考慮到特殊時期的管制需要,同時也是為了讓飛空艇之類的浮空機械能夠毫無阻攔地穿過峽谷,空降城市內(nèi)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