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奶???”
正蹲在地上拿匕首戳尸體玩的蕾蒂西亞聽到身后傳來熟悉的聲音,嚇得一個激靈,直接跳了起來.她扭過頭去,眼中霎時綻放出驚訝與喜悅的光芒:“真的是你嗎,奶奶???”
小女孩激動地撲到奈薇兒的懷里,雙手勾住奶奶的脖子,貪婪地吮吸著從她的潔白發(fā)絲間散發(fā)出來的神秘的芬芳,直到確定這種觸感發(fā)自真實,并非自己的想象后,內(nèi)心緊繃的一根弦才猛地松懈下來,之前在沼澤內(nèi)茫然尋找時的孤獨與焦慮、潛入括亞圓弧時的茫然與不安、被迫躲避兇惡的敵人乃至冒險去刺殺他們時的沖動與畏懼……這所有心情隨之化為烏有,此刻的她只感到無比的安心,整個人就像只懶洋洋的貓,徹底松懈下來,溫順地依偎在最親愛的人懷里,呢喃道:“我終于找到你了,奶奶。”
奈薇兒起先驚愕,但很快,臉上的表情就轉(zhuǎn)變?yōu)橐环N無奈與釋然。她伸出手將蕾蒂西亞擁在懷中,輕輕撫摸著女孩柔軟光潔的銀色短發(fā),宛如撫摸著一塊由月光織成的綢緞。她輕聲道:“恩,你找到我了,蕾蒂西亞,我就知道靡歡梢緣?。很备让你孤稇兴那么久娤定很图冟吧?颠€叵擔(dān)酉衷誑跡頤遣換嵩俜擲肓耍裁揮興梢越頤欠擲耄浴
所以,請原諒我,蕾蒂西亞。
她想這么說,但話還未說出口便被懷中的女孩打斷了。蕾蒂西亞拱了她的脖子一下,發(fā)出貓咪撒嬌似的輕哼聲,制止奶奶將那句道歉的話說出來,因為不覺得這是需要道歉的事情?;蛟S她其實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奶奶想說什么,但這位自小便敏感多疑的女孩也擁有貓一般的直覺,她能夠輕而易舉地猜到人心中的想法、他們的愿望、還有每一個剛剛萌生的念頭,那不是通過對性格的分析或者對表情的捕捉來實現(xiàn)的,純粹是預(yù)感而已。
這么說來,其實她比所有人都接近生命最單純的模樣,敏感多疑的另一個意思可以是心思剔透,在她那雙與貓無異的血紅色豎瞳中,天生就有對某些人的信任以及對另一些人的冷漠。
在她的描述中,這位瓦倫希爾德家族的現(xiàn)任家主真的變成了一個滑稽的小丑,從行動到表現(xiàn)再到結(jié)局都充滿了荒誕文學(xué)的諷刺意味。實際上,他身為一名資深老辣的血族,卻死在一位年齡不過十六歲、身高不到一米六的小女孩手中,這個事實便已足夠諷刺,值得成為詩琪莉亞半島百年來最膾炙人口的笑話。
奈薇兒又看了伯雷法后脖頸處的傷口一眼,更加無語:“以他傷口的位置和你的身高來看,如果想要造成如此戲劇性的死亡,他還得半蹲著身子,一邊保持平衡一邊往后倒退,以一個足以令利器刺穿血肉、造成致命傷口的速度撞上你的匕首才行,你不覺得這樣的動作對伯雷法來說,難度似乎有些太高了嗎,蕾蒂西亞?”
“原來,蕾蒂西亞也會撒嬌啊?!蹦X海中,梅蒂恩看著這一幕,若有所思。
吸血鬼的眼睛一般是血紅色的才對,像蕾蒂西亞這種就很正常,至于蕾蒂西亞奶奶的銀眼……莫非是基因突變的個體,或者封印了什么稀奇古怪的東西?
奈薇兒看著伯雷法后脖頸處的傷口,一陣無語。
“沒、沒錯,他就是自殺的!”蕾蒂西亞的語氣逐漸變得流暢,語調(diào)上揚,居然還有些高興,大概是覺得自己找到了一個很合理的借口。她就像是一個急于洗清罪名的嫌疑犯,為了活命無論多么荒謬的說法都能咬死為確鑿的事實,何況死人是不會開口說話的,伯雷法也不可能突然跳起來怒斥她胡說八道。
她一時間浮想聯(lián)翩。
至于這個理論是從哪里來的,不需要你搞得太清楚。
“如果奪走一個人的生命的話,就再也無法回頭了?!?
伯雷法這個無可救藥的蠢貨確實該死,他怎樣死也無所謂,反正沒人在乎,但絕不該死在蕾蒂西亞的手中。奈薇兒甚至有些后悔自己沒在第一時間回應(yīng)他的話語了,這樣或許還來得及在蕾蒂西亞動手前干掉這家伙,不必叫女孩純潔無辜的手上沾染了罪惡的鮮血。
她將雙手按在女孩的肩膀上,直視著她的眼眸,很認真地說道:“你應(yīng)該比所有人都清楚,奪走一個人的生命是多么痛苦的事情,所以,也應(yīng)該比所有人都更加珍惜這段寶貴的生命?;蛟S世界上有些人是不怕死的,他們既不怕自己的死亡,敢于為了實現(xiàn)某個心愿便豁出自己性命;也不怕別人的死亡,可以為了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便輕易地奪走許多人的生命。像那樣的人活在世界上,看起來似乎很自由,實際上卻是最孤獨的人,因為沒有人可以接近他們,連自己都不過是生命天平上一顆微不足道的砝碼。人都有自己的選擇,選擇成為什么樣的人是他們自己的事,我們沒有權(quán)利發(fā)表質(zhì)疑,但是,只有你不行,蕾蒂西亞,你決不能成為那樣的人。”
奈薇兒愛憐地摸了摸她的頭發(fā),臉上溫柔的表情已說明了她有多么愛著這位與自己毫無血緣關(guān)系的女孩。
她一直都、也必須永遠都跟那些事物絕緣,包括殺戮,包括陰謀,包括孤獨的迷茫和痛苦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