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奈薇兒口中呼喊出自己的名字時,林格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便為自己加持了身手靈敏的魔法,然后箭步前沖,在一片混亂的槍聲與蝙蝠的尖嘯聲中朝著不遠處的山坡沖去,專業(yè)運動員的身體素質(zhì)使年輕人即便踩著滿地腐敗的殖質(zhì)和柔軟的爛泥也健步如飛,周圍陰森的樹木與茂密的灌木叢都在眼底急速閃過,迎面而來的寒風吹起了額前的劉海,林格確信自己并沒有流汗,但背部仍有股難耐的燥熱。
他的目標是克里斯蒂安。
從剛才與緋珥的對話中他已經(jīng)知道,狄更斯與克里斯蒂安這兩位魔女結(jié)社的哲人實際上是純粹的行政人員,并沒有任何戰(zhàn)斗力。這聽起來很不可思議,但林格的確沒有從這兩人的身上感知到任何危險的氣息或魔力的波動。既然如此,他想,或許自己可以嘗試挾持這兩位哲人中的其中一位,以此威脅緋珥投鼠忌器,為一行人周旋爭取到一個逃脫包圍的機會。
雖然在秩序天平的大審判長以及一大群精銳的魔導士兵的虎視眈眈下挾持結(jié)社哲人是個十分大膽且近乎不可能成功的計劃,但除此之外林格想不出其他可行的方法。依靠愛麗絲的游戲機嗎?但無論是哪一張卡帶似乎都無法應對眼下的困境,時間也不允許愛麗絲開發(fā)新的游戲――就算她開發(fā)出來了,又得去哪里找一位新的少女王權(quán)來激活卡帶呢?
因此,就算這是個只有萬分之一可能性成功的計劃,他也要嘗試一下。而女伯爵的想法與他是一致的,雖然兩人并沒有進行過口頭的交流,但卻在無形之中達成了某種默契。當緋珥轉(zhuǎn)身似乎要離開這里,敵人們的警戒最為放松時,她暴起發(fā)難,以半神血族的強大實力牽制了那些全副武裝的魔導士兵,為林格爭取到一個孤注一擲的機會。而年輕人則將目標鎖定在了兩位哲人中的克里斯蒂安身上,不僅是因為她相較之下體型更為嬌小瘦弱、便于控制的緣故,同時也是因為,她的站位最為靠前,令人覺得有機可乘。
緋珥與狄更斯在交談什么,克里斯蒂安于漫天飄灑的血雨中看到了正朝自己沖過來的年輕人的身影,眉頭微皺便明白了他的打算。她并不驚慌,只是向后撤了兩步,但拉開的距離明顯不足以令她進入安全范圍,擁有身手靈敏的加持、身體素質(zhì)可以與專業(yè)運動員媲美的林格已經(jīng)來到了一個可以說非常危險的距離――對于雙方來說顯然都是。
風從臉頰上掠過,像尖刀劃傷了皮膚般,一陣生疼的感覺,他屏住呼吸,幾乎可以看到那位少女哲人臉上平淡的神色與眼中莫測的表情,但這時,為機兵部隊下達了開火指令的朗寧?拉維爾扭過頭,將目光落在了林格的身上。他抬起左手,食指與中指并攏,指向林格,從口中吐出了嚴厲而短促的四個字:“破壞毒素?!?
話音落下,林格的皮膚表面忽然泛起了一抹詭異的烏青,他感覺身體正在變得虛弱,體力不斷從體內(nèi)流逝,頭腦也昏昏沉沉的,難以集中精神。他似乎失去了身為專業(yè)運動員引以為傲的身體素質(zhì),變成了一個普通人――或者說,比普通人更加脆弱。
瘟疫途徑,序列8「猩紅災民」,固有魔法:破壞毒素。消耗魔力,降低目標的身體免疫力,使其陷入虛弱狀態(tài)。
和身為行政人員的狄更斯以及克里斯蒂安不同,身為前線作戰(zhàn)人員的朗寧?拉維爾,本身就是一位序列5的魔法師,很久以前就完成了對當前序列所有魔法的結(jié)構(gòu)解析,只是由于還未獲得哲人職介而無法繼續(xù)向上晉升而已。并且,作為草木庭園的信徒,他所選擇的途徑是即便在七條混沌途徑中也最為詭異的瘟疫途徑。
不可避免的,林格的速度慢了下來。朗寧?拉維爾面對自己曾在圣洛伍德國立學校的走廊上談論過未來與理想主義的“朋友”,似乎并沒有手下留情的意思,凝重的眼眸微微瞇起,下一刻,再次從口中吐出那簡短有力的詞語:“黑死病?!?
這是個可怕的詞語,曾在歷史上造成過無數(shù)的混亂與死亡,進入中世紀后,隨著醫(yī)學技術(shù)的發(fā)展與衛(wèi)生防護理念的興起,它逐漸被現(xiàn)代文明的人們遺忘了,但或許換個名字你便能重新回憶起它那恐怖、殘忍而又血腥的征程:鼠疫。
身為歷史系的大學生,林格對這種人類文明史上感染率與死亡率都名列前茅的傳染病并不陌生,他的腳步驟然停頓了一下,仿佛已經(jīng)看見自己的口鼻耳等器官不受控制地出血、臉色蒼白、呼吸困難、劇烈咳嗽后甚至咳出血痰的景象,這些都是黑死病人的典型特征。
但想象之中的痛苦并沒有降臨,反倒是不遠處一名魔導騎士忽然從喉嚨里發(fā)出一聲低沉的嗚咽,隨即便軟軟地癱倒在地上,呼吸微弱,胸膛幾乎沒有起伏。在他的身體上有一條金色的絲線若隱若現(xiàn)地浮動,末端連向青發(fā)少女白皙纖弱的指尖。
是圣夏莉雅用她的王權(quán)之力,扭曲了敵人的目標,將林格被黑死病感染的“命運”轉(zhuǎn)移到了另一個人身上。這個過程完全沒有魔力的波動,因此,連作為序列5魔法師的朗寧?拉維爾都沒能察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