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田芯都想好了，大年喝屠蘇酒時，她要和奶奶貼臉喝交杯酒。
可見白天沒時間。她和關(guān)爺爺白天要炮制屠蘇酒，里面添加的大黃、川椒、白術(shù)、桂心、桔梗，烏頭和肉桂防風(fēng)，有好幾樣都需要她耗時向關(guān)爺爺學(xué)習(xí)炮制。
而貪黑更是指定不能貪了，許田芯最近忙的都沒有空看書。
關(guān)爺爺更是忙碌，經(jīng)常從鋪子賣完痔瘡藥給人再治治感冒，有時回來都要后半夜。
最后倆人定下來，只能起大早寫對聯(lián)、蒸帶紅棗的干糧攢著凍起來，然后臨到臘月二十五六，趁著這次許田芯的叔叔們幫村里進貨不少花椒大料糧油糖和針頭線腦要出門售賣，她倆主動攬活去往各邊遠(yuǎn)村落幫忙售賣，再將這些過年物什扔給那二十六家。
“可是我寫對聯(lián)字丑，我用炭筆寫還行，毛筆的話……”
“我字更丑?！?
“我字還很有特點，關(guān)爺爺，萬一人家認(rèn)出來怎么辦？那不就猜到是我做的了？”
“安啦”，關(guān)二禿笑呵呵學(xué)許田芯的口頭禪：“一個個都不識字，你就是寫罵人的話都發(fā)現(xiàn)不了，還能指望認(rèn)出你字有特點？”
許老太聽著這些話，邊笑著搖頭，邊默默退出關(guān)家院落。
她打算裝作啥也沒聽到。
以前許老太就想過，孫女長大了，慢慢的不可能什么都和她講，一定會有屬于自個心底的小秘密。
如果說這是孫女第一次瞞她的小秘密，這個開頭起的好，她愿意一輩子都裝作不知道。
別說，從這天開始，許老太裝得還挺像，她覺得自己是有點兒演技在身的。
當(dāng)看到孫女清早揉眼坐起來不停拍臉清醒，許老太屏息裝作沒被擾醒。
然后再聽著孫女鳥悄下地穿鞋，關(guān)好門后，對門老老太問田芯兒：“又要去鍛煉身體啊？”
許老太會忍不住笑。
因為最開始對屋老老太不曉得鍛煉是啥意思，老老太眼下能架胳膊起身嗖嗖滿哪走了，第一次見到田芯兒一反常態(tài)沒睡懶覺起來，很是納悶就跟出去想看看田芯兒要干啥。
結(jié)果這一看，給老老太嚇一跳。
在老老太眼中，她曾孫女站在院子里，伴著西院雞叫甩開兩個膀子原地刷刷走。接著又?jǐn)[出要起飛的架勢，那好好的豬皮襖子胳肢窩都甩開線了，裂開個口子。
本以為這就夠嚇人的，沒想到動作越來越瘋，全身抖動得好像被雷劈了。
你說她能不害怕嗎？任誰大清早見了，也會覺得這是被黃皮子或是山里狐貍精給附體了，在逼著她們家甜大寶出馬給人算卦。
所以第一次見這場景，老老太就驚叫起來呵斥道：“艾瑪，俺們孩子才多大點兒，不管你是誰，請你都趕快從俺曾孫身上下來。老二媳婦，快點兒，來人吶，桃木劍！”
當(dāng)時那叫一個熱鬧，喊的后院連牛帶狗叫喚。
好在后來解釋清楚了，說這是在鍛煉身體，之后還要打一段八段錦再出去跑步，那在老老太心里也沒法理解，有那么多力氣，想強身就干活唄，一早上劈柴你看夠不夠鍛煉的。
這不嘛，目下已經(jīng)堅持三天，許田芯正回答她太奶：“啊，沒看給你們壓幾下就喘不上氣，我要想當(dāng)好醫(yī)者，往后還要爬山采藥，必須強身健體。我走了啊，今早還去關(guān)爺爺家吃飯?！?
老老太嘀咕：“又去，他家能有啥吃的。再說真用不著鍛煉，都給我骨頭壓斷了，還要再加力氣的話，那我還能活嗎?！?
許老太坐在炕上，掀開用棉絮做的棉簾子看窗外，看到孫女喊著吼吼哈哈跑沒影子了，再聽到老老太嘀咕那些話，差點兒沒忍住笑出聲。
做個不留名的好人好事不容易啊，起早寫對聯(lián)蒸饅頭蒸棗。
臘月二十三這天，北方地區(qū)就是小年了。
劉老柱趁大伙都在家包個餃子，上午吃完才會去鋪子里干活，召集大伙開個村會。
主要內(nèi)容有：這次許家?guī)兔ι訋Щ貋淼募w村貨，攏共花了多少本錢，是用大伙集體捕撈的多少魚換的本錢。
“而且咱們馬上就要出去賣，定價是多少？
我建議指定不能和鎮(zhèn)上賣一樣價，別看是送貨上門，外村人也會說咱心黑。眼下天冷沒招才買，等天暖和還會去鎮(zhèn)上，因為你們婦人稀罕一樣的價錢，自己選。
所以跟大伙商議一下，咱為長遠(yuǎn)著想，糧油糖醋都需要一漏斗少賣兩文，這樣日子久了，就算咱賣的鎮(zhèn)里一樣價，各村仍然還會覺得咱便宜，打下這個底就好辦了，老少爺們是不是這個理？”
“是，里正，戧風(fēng)冷氣的，你自個定吧！”
“噯？別急啊，再一個，誰出去賣？這幾人還要會趕車會算賬，老萬家大哥是不是要賣醬油，這次許家又是啥？啊，粘豆包、吉祥餅子和屠蘇酒啊，還有誰家啥來著？趕緊著一起賣?！?
吉祥餅就是許老太教會于芹娘和美壯，還有滿桌子的兒媳婦小云外加一個二孫大飛做的槽子糕。
用蒸好的面粉搟平，再放幾個生雞蛋兩勺蜂蜜，現(xiàn)代七八十年代時擱在槽子里烤制，所以叫槽子糕。
正好這里的人講究過年送禮送糕點，甭管啥樣的點心都取名叫吉祥餅，送長輩親友，還有初二閨女們回娘家會拎點。
而十里八村買不起那特別貴的，許老太就選了不浪費糖成本稍低的槽子糕，沒做其他花樣。
許田芯和關(guān)二禿忽然舉手：“我倆幫村里出去賣貨，我關(guān)爺爺學(xué)會了趕車?！?
“誰？”劉老柱以為聽錯了，翹腳看到真是田芯兒和關(guān)二禿，連忙將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不成不成，都是掙大錢的人，出去賣什么貨。田芯兒，你欠外面老多貨了，自己都要顧頭不顧腚還要幫賣貨？我都替你犯愁，可不成！”
“……”事實上，許田芯到現(xiàn)在還沒有制作甘油。
第一，五十臺過濾器沒送來多久。第二，送來的這半月，她一直忙著做藥還有化妝品，又過濾高度酒預(yù)備送人。第三，安啦，趕趟趕趟，開了年提拔心腹姑娘們就會全心投入生產(chǎn)，為大將軍的甘油濾冒煙兒。
許老太看眼孫女，插話道：“讓他們?nèi)グ伞！辟浫嗣倒迨钟杏嘞恪?
“人家學(xué)醫(yī)的要知曉哪村有山有坡，開春還要去采藥。我孫女也沒去過別處，正好溜達溜達。”
許田芯立馬高興起來：“對對對，我要出去溜達?！?
許老太開口沒人敢質(zhì)疑，劉老柱卻仍然擰眉：死冷寒天的，這孩子好像有點兒傻，也不嫌棄遭罪。
許田芯一指劉靖棟：“不過，為松快點兒還要裝卸取暖的牛糞和草料，最好用三輛車裝貨，里正爺爺能不能讓靖棟叔跟著去？沒有那么多人趕車，還有我家大鳥弟弟也跟著?！?
許老太一聽就明白了，一個“傻”，直不楞騰的，一個小，這倆都好唬弄，找機會去做好人好事沒人能知道。
劉老柱聽到田芯討要劉靖棟，這回不猶豫了：“行。”出去備不住還能作出詩。
第二日許田芯車上早就裝好東西，聽著太奶囑咐劉靖棟：“進洞啊，我知曉你委屈，你說你招誰惹誰了？小手一點，你爹就讓你跟去遭罪。可四人里屬你最頂事兒，跑外村要是有人找茬你護著點兒。俺們家這個遇到那愛占小便宜的婆子不頂用，她不會吵架不會罵人的?！?
劉靖棟一口應(yīng)下來，他罵。
當(dāng)車行到路上時，許田芯又提出咱們這次去些偏遠(yuǎn)村落賣貨吧，“那些才是真正需要年貨的地方，你們不覺得嗎？”
進洞真是個心善的孩子：“我覺得，咱改道！”
所以第一家的驚喜年禮即將送到。
許田芯賣完貨，借著尿遁功夫跑到貧困人家門前，她還讓關(guān)爺爺站遠(yuǎn)點，正往人家墻上扔飛虎爪，隨后拽住繩子就爬了上去。
許田芯趴在墻上笑時，關(guān)二禿有句話不知當(dāng)不當(dāng)講，其實這戶人家破門一推就開了，連個門閂也不用，因為耗子進屋都會哭著走，完了就把東西扔進去得了唄，爬什么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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