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明先是一怔,隨即恍然大悟,由衷贊道:“父親深謀遠慮!”
大莫離支,這個高句麗獨有的官職,權柄遠在大相盧之上,形同攝政,足以挾天子以令諸侯。
有此名號,再配上淵家如今的赫赫兵威,整個高句麗的權柄便盡數落入了父親手中,與稱王已無實質區(qū)別。
就在這時,一名親信匆匆來報:“稟大莫離支,各處都已搜遍,唯獨不見太子高桓權的蹤影。有宮人說,事發(fā)前不久,太子還與高建武在一起?!?
淵蓋蘇文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一個志大才疏的廢物,還想從我眼皮子底下溜走?傳令下去,封鎖全城,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給我揪出來!”
……
捕魚隊的生意,早已滲透到高句麗與倭國的每一個角落。
他們運來的海鹽與咸魚,以無可匹敵的品質和公道的價格,迅速壟斷了兩國的市場,成為無數人餐桌上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這股強大的商業(yè)洪流,即便是高句麗的權貴們聯手筑壩,也無法阻擋分毫。
“掌柜的,門外有動靜。一輛四輪馬車直接停在了門口,下來了十多個人,為首的那個說自己是太子高桓權,點名要見您,神色非常焦急。”
盡管捕魚隊在平壤的宅邸并不張揚,但城中的大人物們都清楚這里的分量。
此刻,宅邸的主人梅川秋一正沉浸在一本書中。
那是一本新印的全本《紅樓夢》,書頁雖已翻得起了毛邊,他卻百看不厭。
這書中的悲歡離合、興衰榮辱,總能讓他品出新的滋味。
府里的人都懂規(guī)矩,梅川掌柜看書時,天大的事也得先在門外候著。
“高桓權?”梅川秋一放下書卷,眉毛微微一挑,“這位太子殿下向來眼高于頂,我上次登門拜訪,連個茶都沒喝上,今天怎么屈尊駕臨了?”
話雖如此,他心中卻是一動,瞬間將此事與近來城中暗流涌動的局勢聯系起來,臉色微變,立刻吩咐道:“別愣著了,快請!”
話音未落,高桓權已經帶著人闖了進來,他衣冠不整,神情狼狽,哪里還有半點儲君的儀態(tài)。
一見到梅川秋一,他雙腿一軟,竟是不顧尊嚴,直接跪倒在地,聲音顫抖地喊道:“梅川先生,救我一命!”
這驚人的一跪,徹底拋棄了他曾經對商人的所有鄙夷。
從宮中密道一路奔逃的混亂與恐懼,直到坐上馬車沖向此地時才稍稍平復。
然而,神智越是清醒,絕望就越是深重。
他清楚地意識到,在這座即將被徹底封鎖的平壤城里,唯一能給他帶來生機的,不是那些手握權柄的貴族,而是眼前這個曾被他輕視的商人。
捕魚隊的勢力深不可測,更重要的是,他們的快船就在城外的港口,那是他逃出生天的唯一指望。
梅川秋一并未立刻扶他,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驚訝,緩緩開口:“太子殿下這是何意?在下不過一介商賈,實在擔不起您這樣的大禮?!?
“平壤城內,比梅川有本事的人多如牛毛,您為何偏偏深夜到訪我這簡陋之處,還如此……倉惶?”
他心中已有了七八分猜測,但越是這種時候,越要讓對方親口把話說清楚。
“淵蓋蘇文謀反了!”
高桓權的聲音里帶著哭腔,“就在剛才,他親率大軍包圍了王宮!我是九死一生才從密道里逃出來的!用不了多久,全城都會是他的搜捕人馬?!?
“淵氏一族掌握著我高句麗八成的兵權,他們既然動手,這平壤城里便再無我容身之處!放眼全城,除了先生您,我再也想不到可以托付性命的人了!”
事已至此,高桓權深知藏掖已毫無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