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給自己的,和自己奪回來的,能是一概念嗎?
話說回來,以他現(xiàn)在的修為來說,還缺這么一座道院嗎?
此刻,他再無一絲陰謀得逞的快感,反而是滿心憤恨,滿面猙獰。
毛小方的這一句看開,直接破了他的大防,將他數(shù)十年來的努力變成了一文不值!
“你想看開就看開,你想離開就離開,哪有這么容易?!”
雷罡深吸一口氣,由板凳上站了起來,動身打開房門。
“師兄?!睕鐾?nèi),看到雷罡經(jīng)過,毛小方緩緩起身。
“師弟,我有事出去一趟,短則半月,長則半年,沒法留下來幫你了,你一定要看好我爹留下來的基業(yè)。”雷罡認(rèn)真說道。
毛小方面露詫然,著實沒想到對方居然會以退為進(jìn)。
事實上,方才那番話他沒有拉著秦堯出去說,就是想要說給雷罡聽的,也是明明白白的告訴他,我知道你想要什么,現(xiàn)在就把你想要的給你。
但從現(xiàn)在的結(jié)果來看,對方顯然不樂意就這么放了自己。
“師兄要去哪兒?”毛小方一瞬間想了很多,嘴上卻隨口問道。
“聽說樂山一帶有麒麟出沒,我去試試能否搞到一些麒麟淚,治療瞎眼?!崩最傅?。
毛小方:“……”
這理由確實是無懈可擊。
“師弟,晚上一起吃飯,為我餞行吧?!崩最赣值馈?
毛小方遲疑片刻,到底是答應(yīng)下來。
是夜。
伏羲堂內(nèi),
燈火闌珊;
酒桌之上。
推杯換盞。
許是分別在即,雷罡竟有些真情流露,拉著毛小方不斷飲酒。
二人師出同門,修為境界亦在伯仲之間,因此誰都沒辦法在對方面前逃酒,實打?qū)嵉膹娜胍箷r分一直喝到凌晨時分,最終先后醉倒在酒桌上。
散場后,小海扶著毛小方回房休息,阿秀自然而然的扶起雷罡回房……
“阿秀?!弊酱采虾螅戆c軟的雷罡忽地睜開雙眼。
“爹。”阿秀指著杯子道:“要喝點水嗎?”
雷罡抬手甩出一張黃符,貼在屋內(nèi)側(cè)的木門上,隔絕內(nèi)外聲音:“水就不喝了,阿秀,爹需要你去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兒?”阿秀詢問道。
雷罡從袖口里取出一把寒玉折扇,遞送至女孩面前:“今晚你拿著扇子,石化至少一百人,將甘田鎮(zhèn)的這潭水徹底攪渾。
那姓秦的與毛小方不是能解除石化嗎?我倒是要看看,這么多石化的人,他們怎么解?!?
阿秀猶豫片刻,最終還是把扇子接了過去。
“還有,這張隱身符給你?!?
雷罡長長呼出一口酒氣,從懷里掏出一張金色符紙,遞送向前。
雷秀臉上閃過一抹愕然。
在南洋時,他們父女兩相依為命,她是親眼所見父親為了這一張小小的隱身符,斬殺了多少惡鬼與術(shù)士。
“爹,對付一般人用不到這么高級的靈符?!崩仔愕?。
雷罡搖搖頭,鄭重道:“這靈符也不是讓你用來對付普通人的……我看那姓秦的實在太邪性,此時很有可能在監(jiān)視我們父女呢。倘若讓他抓到你用寒玉折扇害人,我們就沒法善了?!?
想起秦道長那鬼神莫測的推算能力,雷秀心里忽然生出一片陰霾:“爹,他的推算能力很厲害,我怕……”
“不用擔(dān)心?!崩最傅溃骸八扑阍賲柡?,拿不出實質(zhì)證據(jù)來也無法取信于民。我們要做的,就是讓毛小方在無數(shù)厭棄聲中,灰溜溜的離開甘田鎮(zhèn)!”
少焉,雷秀收起隱身符,推門走出房間。
半時辰后。
雷罡從布包內(nèi)掏出一張人皮面具,戴在臉上后,運轉(zhuǎn)法術(shù),伸手對著臉頰一指,面龐頓時變成了毛小方模樣。
轉(zhuǎn)身從柜子里掏出一套與毛小方常服高度相仿的長衫,披在身上,雷罡再度取出一張隱身符,悄無聲息的離開伏羲堂……
一晃眼。
明月落,朝陽升。
金光萬道。
阿慶,天寶,諾嵐等數(shù)十人齊聚于伏羲堂外,彼此間小聲交談著。
“你們說,這事兒究竟是不是毛……做的?”
一身長裙,相貌普通的諾嵐低聲說道。
“別瞎說,我不相信毛師傅是這種人?!碧鞂毜?。
“不是瞎說?!?
諾嵐遲疑了一下,道:“你看,首先,被石化的基本上都是那天拿東西砸毛師傅的人。
其次,作為詛咒根源的兔子已經(jīng)被雷師傅消滅了,整甘田鎮(zhèn)就只有毛師傅有石化別人的能力。
最關(guān)鍵的是,打更的說,昨天晚上在街道上不止一次看到過毛師傅……”
“你們說,會不會是毛師傅在用這種方式懲罰那天的不敬者?”一青年忽地小聲問道。
眾人頓時緘默下來。
越想越有可能。
以己度人,在站的各位,無論是誰遇到那種冤屈,恐怕都不能一笑了之吧?
“假如真是如此的話,我們該怎么辦?”阿慶頭疼地說道。
眾人面面相覷,相顧無。
“吱。”
這時,揉著眼睛的阿初拉開道院大門,看到這么多人后頓時被嚇了一跳,聲音顫抖地問道:“又,又出什么事情了?”
“阿初哥,我們有事兒找毛師傅和雷師傅?!敝Z嵐道。
“好事還是壞事兒?”阿初鬼使神差地問道。
眾人:“……”
不可否認(rèn),有好事的時候,大家第一想到的肯定不是毛師傅,更別說匯聚這么多人在一塊等著了。
阿初這就明白了,嘴角微微一抽。
最近真可謂是流年不利??!
“毛師傅,雷師傅。”
“毛師傅?!?
“雷師傅?!?
少焉,眾人來到庭院內(nèi),紛紛朝向走出正堂的兩位高人打著招呼。
“你們怎么又過來了?”毛小方問道。
“毛師傅,我們的家人昨天晚上都被石化了?!卑c低聲說道。
毛小方眸光一閃,想起自己先前的經(jīng)歷,嘆道:“哦,那你們來找我是?”
“我們想請毛師傅去救人。”阿慶一時間竟有些難以啟齒。
“毛道長,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秦堯面色冷峻,忽然大喝道:“你忘了他們砸在你身上的臭雞蛋,爛葉子了嗎?你欠他們的嗎?善良本無錯,可別人都將刀子捅進(jìn)你心口了,你再善良,你好好想想,這特么叫什么?”
毛小方:“……”
眾人:“……”
“毛師傅,求你救救我丈夫吧,我和孩子就靠他一人生活呢,他現(xiàn)在石化了,葬送的是一家人性命?。 蓖蝗?,一少d跪倒在地,痛哭道。
這行為仿佛給眾人做出了標(biāo)桿,來此求情的眾人紛紛跪了下來,道院內(nèi)一片哀求。
毛小方臉色變幻了一下,最終看了秦堯一眼,咬了咬牙:“各位,不是我不想救,你們或許也聽說了,我僅僅是救了莫家莊的六個人,雙手便沾染了詛咒,你們這么多中咒親屬,我是真救不過來?!?
“毛師傅,你雙手是怎么好的?”突然,人群內(nèi)不知是誰喊了一嗓子。
毛小方不欲給秦堯招麻煩,道:“還沒完全好呢,正在持續(xù)清毒中?!?
“可我怎么聽說,是你將手中的詛咒又傳導(dǎo)到了別人身上,這才導(dǎo)致這么多人中咒?”
“站出來說話,藏頭露尾的,你是老鼠嗎?”秦堯怒喝道。
人群一靜,不過壓根就沒人出列。
毛小方輕輕呼出一口氣,道:“各位,請不要在此浪費時間了,都散了吧?!?
“雷師傅,你應(yīng)該也會解這詛咒吧?”天寶驀然說道。
雷罡一愣,下意識說道:“解是會解,但……”
說著,他瞥了眼前面的毛小方。
毛小方低聲笑了笑,道:“雷師兄不用管我,如果你愿意幫助他們的話,隨時可以出手?!?
雷罡深吸一口氣,光偉正地說道:“對不起師弟,我無法眼睜睜看著這么多人死于石化,無法眼睜睜看著這些人喪失至親。所以,我得去救他們!”
毛小方啞然失笑。
合著,我成壞人了?!
真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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