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應該信任安守忠,還是應該聽取王忠嗣的意見,這對李瑛來說是一個至關(guān)重要的決定。
從李瑛個人角度來說,他是愿意信任安守忠的。
當初自己并沒有提出什么要求,但安守忠卻主動跑到金陵去面見自己,并把妻兒送到自己身邊當做人質(zhì)。
單單從這一點上來說,李瑛就愿意相信安守忠。
而且安守忠也沒有讓自己失望,從去年七月自河內(nèi)郡率兵北上,一舉收復了河北北部的檀州、薊州,并突破了臨渝關(guān)(山海關(guān)),徹底奪回了被渤海人占領(lǐng)了三年的遼東地區(qū)。
從功勞上來說,安守忠已經(jīng)超過了大唐的許多將領(lǐng),夸他一句戰(zhàn)功赫赫毫不為過。
但王忠嗣的稟報也不無道理,萬一安守忠再次造反,與渤海國結(jié)盟反戈一擊,那么河北將會再次陷入戰(zhàn)火。
“安守忠手握八萬兵馬,自身驍勇善戰(zhàn),義兄想要如何鏟除他?”
思忖了片刻之后,李瑛把書信放進了抽屜里,目視王忠嗣問道。
王忠嗣拱手道:“只要陛下同意,臣回到河北就提兵北上遼東,對外宣稱與安守忠合兵進攻渤海國。
等到了安守忠屯兵的營州之時,安守忠一定會來與臣相見,到時候臣設下埋伏,擲杯為號,將他亂刀斬殺,以絕后患?!?
“朕認為這樣不妥!”
李瑛緩緩的吐出了一句話。
“其一,這只是大武藝寫給安守忠的書信,并不是安守忠回應大武藝的。
其二,就算是安守忠回應大武藝的書信,也有可能是渤海國用的反間計,我們不能就憑一封書信便濫殺功臣,除非有確鑿的證據(jù)證明安守忠確實再次生出異心。
其三,我們?nèi)绻麣⒘税彩刂?,那么這支八萬人的軍隊肯定會各個自危,弄不好會有大量的人員叛逃渤海國?!?
李瑛說著話端起茶盞呷了一口,“故此,朕認為憑借一封書信斬殺安守忠絕非上策?!?
“臣也不是沒有想過這封書信是大武藝的離間之計,但安守忠確實有很大的可能再度反叛,故此勸陛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王忠嗣依舊堅持自己的意見,“殺一安守忠,徹底鏟除遼東隱患,臣認為利大于弊?!?
李瑛將茶盞放在桌子上,加重語氣道:“朕絕不會因為一封書信便殺了安守忠,但朕一定會派人調(diào)查此事?!?
看到李瑛態(tài)度如此堅決,王忠嗣只好退而求其次。
“陛下不殺安守忠也行,臣建議陛下降旨將安守忠調(diào)回長安,或者派他去安西、南方,甚至去高原上打吐蕃人,絕不能留他再繼續(xù)在遼東統(tǒng)兵了?!?
李瑛捻著胡須道:“那以義兄之見,何人可以代替安守忠執(zhí)掌這支悍軍?”
王忠嗣想了想道:“目前來看,有威望統(tǒng)兵而且還能戰(zhàn)勝渤海軍的也只有郭子儀、李光弼、哥舒翰等幾人。
但他們都有自己的重任在身,目前俱都統(tǒng)兵在外,怕是無法抽調(diào)到遼東。
哦……兵部尚書杜希望倒也可以,但他才剛剛進京赴任兩個多月,再把他調(diào)到邊疆似乎有些不妥。
故此,臣舉賢不避親,舉薦我麾下的副將王思禮執(zhí)掌這支兵馬。
此人文武雙全,素有威嚴,而且也曾經(jīng)在范陽節(jié)度使麾下任職過,臣認為他有能力統(tǒng)御這支兵馬,并能與臣密切合作,盡快平定渤海國。”
“王思禮乃是義兄的左膀右臂,把他調(diào)走了,誰來輔佐義兄?”
李瑛依舊沒有同意王忠嗣的建議,“不過你說的這件事朕一定會加以重視,也會派人前往遼東調(diào)查此事?!?
既然皇帝不聽自己的,王忠嗣也沒有辦法,拱手道:“臣也沒有太多想法,只是想要集結(jié)北方的兵力,盡快平定渤海國。”
“朕相信義兄的初衷!”
李瑛頷首贊同王忠嗣所,“不管朕是把安守忠調(diào)走,還是讓他繼續(xù)執(zhí)掌遼東軍,亦或是派人去接替他,朕都會下達明確的詔令,由你總督北方所有兵馬,讓遼東軍聽你調(diào)遣,共滅渤海國?!?
“多謝陛下給臣支持!”
王忠嗣急忙拱手謝恩。
雖然未能達到目的,也不管李瑛是否把安守忠調(diào)走,但自己名義上擁有了節(jié)制這支兵馬的權(quán)力,那就有利于自己統(tǒng)一指揮,盡快平定渤海國。
這樣的話,滅亡渤海國的頭功仍舊是自己的,而不是被安守忠這個叛將回來摘了果子!
自己坐鎮(zhèn)幽州,南制李歸仁,北拒渤海國,硬抗了三年,好不容易徹底肅清了反賊,正要騰出手來北上收拾渤海國,他安守忠這時候跑出來撿功勞,他算哪根蔥啊?
“臣已經(jīng)稟報完畢,就不打擾陛下了!”
王忠嗣請求告辭。
“義兄旅途勞頓,再加上皇后新逝,朕不便設宴,就不留你吃飯了。”
李瑛也沒有挽留王忠嗣,“等皇后下葬之后,朕在武英殿設宴為義兄接風洗塵?!?
“謝陛下!”
王忠嗣緩緩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