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細(xì)草越長越長,卻原來是一根根美麗的羽毛,隨著羽毛成形、豐滿,原本覆蓋周身的那些鱗片開始持續(xù)脫落,落在地表,激發(fā)出一連串的悅耳聲響。
一天,兩天,酩醐獸周身覆蓋的美麗羽毛,其色彩在一點點加深,直至最后,竟然變成了黑色,使得這頭酩醐獸周身被濃濃的煞氣所籠罩,明顯趨向失控的邊緣。
這個時候,其實是最危險,也是最難的時候。
大病之人手持那柄奇劍,足踏虛空而起,一次次揮動,每一次揮動,必有一道赤色閃電從天而降,擊中了酩醐獸的身體。
每一次擊中,他的身體必然遭受一次無形的反噬,繼而流血。
他出劍的速度越來越快,身體中流出的血也越來越多,他本就身患大病,此刻損耗精血越多,便如雪上加霜,看去愈發(fā)難以為繼。
酩醐獸周身籠罩的黑氣越來越多,煞氣愈發(fā)濃烈。
而這正是造下殺孽所引起的反噬。
酩醐獸期待了無數(shù)年頭,有多渴望獲得突破,進(jìn)而逃脫囚籠,飛升仙域。
他發(fā)出一聲聲尖利的鳴叫,口中,眼內(nèi),周身,拋灑出一片片血雨。
他已然處于魔化的邊緣,只要一步走錯,便會萬劫不復(fù)。
數(shù)對翼翅展開,一條軀殼昂揚崛起,發(fā)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嘶吼。
他不甘心失敗,不甘心功虧一簣,只是,此刻已然力有未逮,雙眸中已然黑化,最后一絲亮色就要泯滅。
便在此刻,就見那大病之人一步跨出,來到中天,突然間頭下腳上,發(fā)出一聲高亢的龍吟。
婆娑的光影籠罩周身,居然是一條碩大的龍身,剎那間,俯沖直下,撞向下方那頭就要崩潰的酩醐獸。
最后一刻,這條巨龍張開大口,咬向酩醐獸。
就在此時,一道劍光吐出,貫入酩醐獸的身體中。
周邊世界,萬籟無聲,完全被黑暗所吞噬,看不見一絲亮光。
良久,一點亮光撕開天際,匍匐擴展,宛若褪去一層外衣,露出本來面目。
中央,一頭潔白如雪的身影一躍而起,展翅高飛,連連盤旋,宣泄著那種難以喻的歡樂。
最后,這頭潔白如雪的進(jìn)化之獸,一個閃身,已然來到大病之人之前,他瞪著一雙不斷在明暗中變化的眼睛,有些不可思議,發(fā)問道:“人,為何要這么做?要知道,你剛才差點就死了!”
“因為,我們訂立了契約,我必然要達(dá)成?!贝蟛≈嗣銖娨恍?。
“契約?我曾看過世間人類訂立了難以計數(shù)的契約,其中毀約的,占多數(shù),我又怎么可能被這一紙空文所束縛,所以,再見了!”
說著,它翩躚著翼翅,突然憑空消失。
大病之人面浮莫名笑意,一念間便收了那件法器,回到了當(dāng)初那片漆黑海面上,繼而,再度踏著那一葉扁舟,劈波斬浪,向著延津城駛?cè)ァ?
他很快登岸,并沒有返回延津城內(nèi),而是選擇另一個方向,繞城而過。
只是,原本晴朗的天色在不知不覺中,一點點陰暗下來。
道路旁是一座荒山,一條迤邐道路延伸向山頂?shù)囊蛔ぷ又?,亭?nèi)一個小小黑點,負(fù)手而立,正遠(yuǎn)遠(yuǎn)望著他。
大病之人開始拾級登山,很快,他就來到了亭子之外,那人的對面。
那人他當(dāng)然認(rèn)識,正是雷青。
“你沒有選擇逃,而是選擇面對,這份勇氣可嘉,為此,我不會讓你感到絲毫痛苦,綠水青山,長眠于此,也算一個歸宿?!崩浊鄧@息。
“看到你,我就明白一個人放下究竟有多艱難,包括我,我希望你能有所突破,否則就是悲劇?!贝蟛≈苏Z氣淡淡。
“出劍吧,你先。”雷青不容置疑道。
“你真的讓我先出劍?”大病之人有些糾結(jié)。
“是!“
大病之人一步跨出,明明是走向雷青,光影掠過,身影已在山下。
“奸賊,還想逃!“
雷青大怒,正欲一步跨出,孰料一股熟悉的痛楚驟然釋放,令他差點栽倒。
他仰天咆哮,身影一晃已然沖至山下,就見一個影子如劍穿越了他的身側(cè),已然站在了那座亭子內(nèi)。
這一刻,仿佛天地顛倒,情勢立變。
“我并沒有試圖逃走,要逃走的,其實是你的一顆痛苦本心!”亭子內(nèi),大病之人遠(yuǎn)遠(yuǎn)看著對方,他仿佛感同身受,再度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