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筱其實并沒有睡實,耳朵一直聽著走廊里的動靜。
她和二鐵子輪流在走廊里盯著――但二鐵子多在病房里以護理病人歇腳,所以老刀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他。
而洛筱則是以工具間為據(jù)點,去劉東的房間必須要經(jīng)過她這里。此刻聽到腳步聲不偏不倚朝自己來,緊接著是三下敲門聲,她立刻警覺起來,悄無聲息地握住了早就備在門后的拖把桿。
“什么事?”她起身問道,聲音里帶著恰到好處的一絲困意。
門外老刀的聲音透著焦急:“姑娘,你這邊鍋爐房漏水了,淌了一地的水!”
“噢,等下我看看。”洛筱應著,左手緩緩擰動門把。
就在門完全打開的剎那,老刀嘴角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冷笑,拇指輕輕一按――一道刺眼的白光驟然亮起,幾乎同時,走廊里響起急促的腳步聲,大憨二憨如獵豹般從暗處竄出,亮出手槍直撲306病房。樓梯口陰影里,泥鰍鬼魅般的身影若隱若現(xiàn),封住了唯一的退路。
老刀手里是一把小巧的手電,和普通的并無兩樣,但燈泡卻是特制的疝氣燈泡,亮度極高,照到人眼上,傷害性很大。
這個套路劉東也遇到過,那還是抓捕孔德萍二叔老孔時對方利用藥瓶偽裝的。只不過那個是用鎢錸絲發(fā)光,亮度比這個疝氣的差了一籌。
老刀本來想用槍的,但消音器只帶了一個,還讓泥鰍弄丟了,所以他放棄了這個方式,畢竟槍聲一響驚動太大。
疝氣燈的光芒實在太過刺眼,連老刀自己都不由自主地瞇起了眼睛。強光如利劍般劈開走廊里的昏暗,將工具間門口照得纖毫畢現(xiàn)――
但門口竟空無一人。
只有一根拖把還斜倚在墻邊,仿佛剛才的對話只是幻覺。老刀心頭一凜,這姑娘的反應速度遠超他的預料。
然而他經(jīng)驗何等老道,幾乎在發(fā)現(xiàn)門口無人的瞬間,手腕猛地一翻,雪亮的匕首帶著破風聲狠狠刺向門后。這一刀又快又狠,竟帶著風聲。
工具間的門極薄,是用普通的膠合板制成的,根本沒有任何硬度。
“――”
隱在門口的洛筱猛的一推門,匕首刺破門板堪堪停在洛筱前胸。
“丫頭倒是機靈?!崩系独湫σ宦?。
“可惜……”
老刀眼中寒光一閃,右腿猛然發(fā)力,一記凌厲的正蹬狠狠踹向房門。那薄薄的膠合板門板哪里禁得住他這全力一擊,只聽“咔嚓”一聲脆響,門板應聲碎裂,木屑四濺。
這一腳結(jié)結(jié)實實地踹在洛筱小腹上,她悶哼一聲,整個人向后踉蹌著撞在工具架上。
架上的鐵桶、拖把嘩啦啦散落一地。剛才躲閃雖快,但眼睛還是被強光掃了一下,此刻眼睛還有些不適,小腹處傳來的劇痛讓她幾乎直不起腰。
敵人身手之快出乎她的意料。
老刀得勢不饒人,一個箭步跨過碎裂的門板,右手成爪直取洛筱咽喉。洛筱強忍疼痛,側(cè)身直接滾到床上,順手抓起地上的一個瓶子奮力擲出。老刀閃身避開,瓶子砸在墻上發(fā)出咔嚓碎裂的聲音。
這聲響動在寂靜的凌晨格外刺耳。老刀臉色微變,顯然沒料到這丫頭如此難纏。
老刀眼神一凜,知道必須速戰(zhàn)速決,匕首在指間靈活地轉(zhuǎn)了個刀花,手一揚直向洛筱扎去。
其實老刀身上有槍,如果那樣會更直接更快的解決問題,但卻沒有了消音器,他不想在洛筱這過早的暴露槍聲。
就在老刀手中匕首化作一道寒光,猛地刺向洛筱頸側(cè)的剎那――
“砰!砰!”……
走廊兩側(cè),槍聲幾乎同時炸響!
在老刀向洛筱出手的同時,身后的大憨二憨疾撲306病房。
大憨如一頭蠻牛,側(cè)身沉肩,一腳狠狠踹在病房門上。醫(yī)院病房的門很薄,里面的門插也只是擺擺樣子,只一下便讓大憨踹開,門板撞在墻上發(fā)出巨大的回響。
幾乎在門開的同一瞬間,大憨、二憨兩人配合默契,一左一右,手中早已上膛的手槍噴吐出致命的火舌!
“砰砰砰!砰砰砰!”
兩支手槍交織出密集的彈幕,灼熱的子彈如同暴雨般傾瀉向病床。棉絮、布料瞬間被撕裂、飛揚,病床所在的角落被打得木屑紛飛,火星四濺。
他們根本不給病床上的人任何反應和躲避的機會,火力完全覆蓋了床上以及床下、床頭柜旁所有可能躲避的空間。硝煙與塵土瞬間彌漫了整個306病房。
幾乎是與306槍響前一刻,洛筱拼盡全力砸向老刀的那個瓶子撞在墻上,“咔嚓”碎裂聲清脆地穿透了走廊里的寧靜。
聲音未落,一間一直緊閉的病房門猛然從內(nèi)被打開,一條黑影如蟄伏已久的獵豹,迅捷無倫地竄了出來。
守在樓梯口的泥鰍一直全神貫注,聞聲立刻抬槍,憑借感覺朝著黑影移動的方向“啪”地射出一發(fā)子彈
那黑影反應快得驚人,在泥鰍抬槍的瞬間已然預判,向前一個利落的貼地翻滾,子彈擦著他的后背打在地面上,濺起幾點火星。
黑影去勢不停,翻滾結(jié)束的剎那,右腳腳尖在側(cè)面墻壁上迅猛一蹬,借力變向,身體如同離弦之箭,以更快的速度疾撲向樓梯口的泥鰍,兩人之間的距離瞬間被拉近,眼看就要短兵相接。
這一切都發(fā)生在電光石火之間。走廊一頭是306內(nèi)不絕于耳的瘋狂射擊,另一頭是撲向泥鰍的凌厲黑影,而工具間內(nèi),老刀的匕首寒光更盛。
就在這生死一瞬,洛筱已順勢向后翻倒,脊背撞在狹窄的硬板床上。這屋子本就逼仄,此刻滿地狼藉――散落的鐵桶、拖把桿和一些工具幾乎堵塞了所有騰挪的空間,她已退無可退。
老刀眼中戾氣暴漲,這一刀凝聚了他全身的力量與速度,刀尖破空,帶著尖銳的嘶鳴,直取洛筱心口。
在他眼中,這狹小空間里的洛筱已是甕中之鱉,絕無可能避開這志在必得的一擊。眼看著那寒芒就要透體而入,血濺五步――
千鈞一發(fā)之際,洛筱仿佛早有準備,伸向被子里的右手猛地抽出,一道黑色光澤閃過,她竟從凌亂的被褥下摸出一把手槍。
根本來不及瞄準,完全憑借本能和無數(shù)次訓練形成的肌肉記憶,洛筱手腕抬起,槍口堪堪對準撲來的老刀,食指瞬間扣動了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