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猶豫了一下:“我認(rèn)得洪先生,他叫我們不用怕?!?
“洪承略?”
“他就住在榆樹胡同里面,只有他家大門沒貼福。”
這消息出乎賀靈川意料:“你是說,他原本就住在白鹿鎮(zhèn)?”
小孩點(diǎn)頭。
“他是做什么的?”
“在塾里教書。”小孩拿到第二顆糖果,開吃,“我爹說我們沒錢,找不了洪先生?!?
殺人如麻的大將隱居在小鎮(zhèn)上,居然只當(dāng)個教書匠?
小孩又去伶光手上拿糖,吃糖吃太快了,連打兩個嗝。
伶光忽然側(cè)了側(cè)頭。
就在這時,巷角轉(zhuǎn)出一個男人,見小孩和賀靈川交談就大驚失色,沖過來一把抱起男孩:“你們干什么!”
“運(yùn)糧隊遇襲,我們來找些線索?!辟R靈川手一攤,掌心躺著一錠碎銀,“這是酬勞。”
那點(diǎn)銀子反射在男人眼睛里,甚至在發(fā)光。但他臉上的貪婪之色一閃而過,緊接著搖頭:“我聽到喊殺聲就躲在家里,什么也不知道!”
“哦?”賀靈川奇道,“洪承略沒跟你們說過什么?”
聽到這個名字,男人嘴角一抽:“沒有!”
賀靈川呼出一口氣,忽然噼手將小孩奪了過來!
男人大叫:“你干……”
“什么”未出,眼前微光一閃,嘴里被塞進(jìn)那錠碎銀,剩下的話就被打斷。
小孩才反應(yīng)過來,正要大鬧,賀靈川在他太陽穴上一彈,他就沒了知覺。
男人剛把碎銀吐出來,賀靈川已將小孩放去地上,一手掐住男人的脖子就往墻上壓:“敬酒不吃?”
賀靈川個頭比他高,這一掐就令其雙腿離地?!袄蠈嵒卦捑桶踩粺o恙,還有錢領(lǐng);敢撒謊你們爺兒倆就是死路一條,懂了么?”
男人被掐得喘不過氣又掙不開,連連點(diǎn)頭。
賀靈川松開他問:“你兒子說洪承略就住在白鹿鎮(zhèn)。他什么時候搬來的,平時都做什么,前幾天發(fā)生什么事了,說!”
這人撫著喉嚨咳嗽了好幾聲:
“他們夫婦三年前搬來白鹿鎮(zhèn),人都挺好。我不知道他們原本做什么營生,但洪先生在鎮(zhèn)上辦了個塾。你知道我們這里窮,飯都吃不上還念什么書,所以他的塾里也沒兩個孩子,收不了多少錢。洪先生還在街尾的米店干活,一次能扛七袋米,力氣很大!有時候他也給人做短工補(bǔ)貼家用。最近北方戰(zhàn)火往南燒了,我們鎮(zhèn)上有兩家大戶跑了,洪先生也沒學(xué)生了?!?
“夫婦?”賀靈川抓住重點(diǎn),“他妻子呢?”
“他妻子叫阿金,是個癱子,剛到這里頭一年還能扶墻起來走兩步,后來就完全癱床了。洪先生總給她買藥吃,他家一年到頭都是藥味兒!”
“怎么癱的?”
“聽說是生兒子沒生好,兒子沒了,人也壞了?!?
“既是教書先生,怎么就變成了強(qiáng)盜?”
“不曉得啊。突然就有幾個官差死在他房子里了,等到官家發(fā)現(xiàn)的時候,這對夫婦都不見了。官家到處查到處問,也沒人知道啊?!?
賀靈川又遞了一錠碎銀過去。先前那錠,男人從嗓子眼里摳出來后,就悄悄藏起來了。
一錠是收,兩錠也是收,這鎮(zhèn)民的嘴也沒那么嚴(yán)了:“不過我想起來一件事:洪先生消失之前,游徼剛剛以偷盜軍糧的罪名處理了劉亞林三人,那孩子曾經(jīng)是洪先生的學(xué)生,在他那里念過小半年的書?!?
“偷盜軍糧?”賀靈川神情一動。是了,算起來前幾天確實有一支運(yùn)糧隊取道白鹿鎮(zhèn)?!斑@罪名要怎么處理?”
“就地正法,無須上奏?!辨?zhèn)民打了個寒噤,“我聽說斬首就好了,結(jié)果游徼讓劊子手先砍掉劉亞林四肢,然后才砍頭。”
賀靈川眼珠子一轉(zhuǎn):“這位游徼在哪?”
“不,不知道哇?!币膊魂P(guān)心,最好也別出現(xiàn)。
后面兩句他沒說,但賀靈川從他的眼神讀懂了。
“洪承略后面帶人回鎮(zhèn),殺官兵劫軍糧,沒跟你們說過話?”
“沒……”鎮(zhèn)民本能地想否認(rèn),可見賀靈川目光陡然轉(zhuǎn)厲,刺得他心頭一寒,話風(fēng)就轉(zhuǎn)了,“他、他們殺官兵時我們也沒辦法,只能躲著。后來外面沒響動了,那些潯州人把我們挨個兒搜出去集合,我們看到洪、洪先生都很驚訝。但他告訴我們不必驚慌,他們很快就走,不會傷害我們。”
“就這么簡單?”賀靈川笑了,這閹割版聽著就不對,“他們要走便走,為何還要集中你們告知?”
“他、他們在鎮(zhèn)上還是殺了人的,就鎮(zhèn)東的兩家大戶,都姓劉,一家做糧油買賣,另一家開當(dāng)鋪。洪先生說這兩戶勾結(jié)官府魚肉鄉(xiāng)里,把、把他們正法了給我們出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