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略望過來森然一眼:“還不下令?”
有人還傻乎乎問了一句:“要不要傳消息回礦坑?”
許應(yīng)仙扯了他一把:“主將下令,我們辦事,不要節(jié)外生枝!”
近三百人的游騎隊伍,立刻向東進發(fā),中途既不回礦坑,也不傳個消息回去。
眼看洪承略一馬當先,身邊無人,伍青策馬與他并駕齊驅(qū),才問道:“洪將軍有意為之?”
洪承略眼皮都不抬:“什么?”
“您避開了去往新煌鎮(zhèn)的最短路線。”伍青在鳶北經(jīng)商,對本地路況也有了解,“我們這樣走,要多行半個時辰?!?
“但是安全?!?
伍青憷然一驚,想了想道:“您是說,那條路線有人占了?是……夏州軍隊?”
這里是夏州地界,賀總管的軍隊當然趕路趕得有恃無恐,不像他們還要偷偷摸摸。
洪承略看他一眼:“伍老板是聰明人,年贊禮應(yīng)該請你去當幕僚?!?
“別,我天性懶散不受約束。”
“探子一去不回,我想他是被逮住了,那我們就要做好藏身之地已被泄密的準備。最穩(wěn)妥的辦法就是換地方,但百里將軍那兩個手下卻不同意?!?
“若我是賀淳華,一旦知悉潯州人躲在白鹿鎮(zhèn)的廢棄礦坑里,多半會派兵來剿。”洪承略緩緩道,“這人好名,來夏州就是求個揚名升官。我燒了他一萬石糧草,他去了前線不好交代,回去州府更不好交代,定覺顏面掃地?!?
“夏州這里的情況你也清楚,長年被四大家族控制,賀淳華好不容易靠著兩場勝仗在這里立穩(wěn)了腳跟,今次若就這么回去,威信至少減半,以后還那么容易把持軍政么?”
伍青笑了:“是的,只怕到時候四大家族下絆子都能給他絆斷一條腿。”
“再說了,就算他現(xiàn)在不來找我們,說不定我們后頭還要去攔他的運糧隊,新煌以北的亂石灘地勢復(fù)雜很適合伏擊。所以他勢必要將功折過,如果打探到我們的下落,斷不能放過這個機會?!焙槌新宰ブ\繩,坐得閑散,語氣卻殺機四伏,“我就成全他?!?
伍青笑容微斂。洪將軍這是將百里慶和他手下兩位將領(lǐng),以及近百老弱病殘都當作了誘餌!賀淳華率軍來吞餌時,后方必定空虛,洪將軍就抓緊去燒新煌的糧草!
這一記釜底抽薪不可謂不毒辣,夏州軍隊打傷那么多潯州騎兵,以為這些會變作洪承略的負擔,沒想到最后反而成為釣出他們自己的魚餌。
可是洪將軍對待百里慶及其兩名手下將領(lǐng),也著實狠厲。
伍青傳達年贊禮的軍令以后也很清楚,原本百里慶掌管潯州游騎,現(xiàn)在突然空降一個洪承略,奪去了他的指揮權(quán)。百里慶心里不忿,這幾天跟洪承略也不太對付。
從另一方面來說,賀淳華替他除掉這幾個不聽話的領(lǐng)頭和老弱病殘,后面他才好名正順接管潯州游騎――一支軍隊只能聽從一個聲音。
伍青原以為洪承略會用些懷柔手段,看起來他沒那個耐心。
……
賀靈川睡得正香,冷不防有人拍他肩膀:
“大少,醒醒!”
賀靈川甩甩頭,搓了搓眼睛:“怎么?”又沒夢到盤龍城,沒勁。
“底下出動靜了。”毛桃低聲道,“好像有人馬調(diào)動?!贝笊僖彩呛盟?,拿一卷衣物當枕頭,席地而臥就能睡到打呼,這睡眠質(zhì)量杠杠的。
他不知道賀靈川在盤龍夢境里頭當巡衛(wèi),餐風(fēng)露宿都是基操,早都習(xí)慣了。
“人馬調(diào)動?”賀靈川一下就清醒了,“多少人?”
“他們的馬原本放在林中,現(xiàn)在基本都牽回來套鞍?!?
這是要去哪?賀靈川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難道洪承略要出去劫掠物資?
他擊敗吳紹儀應(yīng)該攢足了糧食,短期內(nèi)不愁,甚至還有多余的分給白鹿鎮(zhèn)的百姓;難道要劫藥品?
那也用不著出動這么多人。
莫非?
單游俊小聲道:“這些家伙該不是要撤走?”
“有可能。”賀靈川想了想,“畢竟他們派去白鹿鎮(zhèn)的探子,始終就沒回去?;蛟S姓洪的就是這樣小心謹慎?!?
三人打定主意跟上。
不過潯州人接下來的操作,賀靈川就有些迷湖了:
主部隊整裝上馬,火急火燎就出發(fā)了。
可是礦坑四周的硝兵也沒撤掉,毛桃再去偵察一番,說底下還是有人。
留下的還不少呢。
那他們就不是要撤遷去別處安營?
可這噴薄而出的二百多號潯州騎兵又要去哪?
三人悄悄后退,牽了馬偷偷跟上。
潯州人的主力部隊先下山,好像繞了半個圈子,不知道到底想干嘛。
天色漸晚,山林越發(fā)昏暗,毛桃勘查前軍經(jīng)過的痕跡,比如蹄印、馬糞等,也越來越不容易。
賀靈川習(xí)慣性地握住“浮生”,刀柄上傳來的冰冷有助于思考。
也就在這時,他突覺心季,仿佛莫大的危機降臨。
賀靈川耳朵一動,好像在寂靜的山野中聽見了壓抑的呼吸聲,并且不止一人!
他忍不住低喝出聲:“小心!”
話剛出口,天外來箭,“嗖”地一聲射向毛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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