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擺手道:“無妨,殿下盡力了。我也知道兵難借,殿下還要特意告知,我很感激?!?
自己在靈虛城到處托人,最后都是石沉大海,多數(shù)連個回執(zhí)都沒有。
伏山越還請人跟他說抱歉,這簡直太有禮貌了。
“只是,實在太可惜了?!?
兵難借,這幾個字年贊禮深有體會。
過去兩個月,他在靈虛城到處打點,就希望有人能游說帝君,再借幾萬精兵給他。
邯河之戰(zhàn),兩敗俱傷。
他很清楚,無論是夏州還是鳶國都已經(jīng)元氣大傷,再經(jīng)不起一場像樣的戰(zhàn)爭!
只要借到兵,他年贊禮下一場勝仗幾乎是十拿九穩(wěn)。
可惜啊,就是借不到!
帝君對于他反攻鳶國的計劃不能說無動于衷,只能說是毫無興趣。
哪怕他形容得唾手可得。
身為貝迦帝君,畫餅的事兒看得多、聽得多了。而年贊禮這時候也終于發(fā)現(xiàn),貝迦對于拿下鳶國好像真沒多少念想。
這個國家本身就大得離譜,邊界很多年都沒再擴展了。
他這么一門兒心思倒貼上來,從前人家也只是順?biāo)浦郏娴揭隽Φ臅r候,就給他個冷漠的眼神自己體會嘍。
賀靈川撫著下巴:“鳶國之戰(zhàn)我也聽說過,上回您好像就是在那個夏、夏……”
“夏州?!?
“對對,你在夏州打仗?!辟R靈川奇道,“為什么年將軍覺得,此時不攻可惜?”
年贊禮果斷道:“時機難得。鳶國西線有變,鳶國君更換了夏州的防務(wù),把擅長防御戰(zhàn)的趙盼調(diào)去西邊抵抗大司馬的軍隊?!?
賀靈川聽得心頭一驚。趙盼都被調(diào)走了?
可這不就是拆東墻補西墻?
兩個壺只配一個蓋,總有一個窟窿擋不住嘛。
想起賀家出身的這個國家,他暗地里只有一聲長嘆。
“我現(xiàn)在借兵回去,剛好能與大司馬打一個完美配合?!?
賀靈川哦了一聲:“他那邊有利是吧?”
“不錯。我剛接到西邊來的消息,大司馬設(shè)計剿殺了鳶國大將吳迪,鳶國西線只剩一個柯繼海,獨木難撐?!蹦曩澏Y忍不住按掌,“我?guī)П厝?,與大司馬一北一西兩路進(jìn)攻,鳶國覆亡近在遲尺?!?
賀靈川心頭大震。
吳迪死了!
在臥陵關(guān)帶領(lǐng)官軍成功平叛、逼迫“圣師”洪向前自盡的,正是吳迪和柯繼海這兩名鳶國大將。賀靈川已經(jīng)在石桓城見過柯繼海了,那是鳶國少有的人杰,想來與他搭檔的吳迪也差不到哪里去。
沒想到,他會折戟浯州。
雖說大司馬也久經(jīng)沙場,不是臥陵關(guān)那些叛軍能比,但鳶國運勢之衰頹,也由此可見一斑。
賀靈川早就聽過賀淳華分析,大司馬東浩明密謀造反已久,浯州兵精糧足,與鳶軍在前線的左支右絀對比鮮明。
吳迪這一死,戰(zhàn)爭的天秤馬上就要傾斜了。…。。
難怪年贊禮急著借兵回去,多年心愿眼看就要達(dá)成。
想到這里,賀靈川不緊不慢抿了口酒。
聊上幾句,他就發(fā)現(xiàn)這位年大將軍是徹底和鳶國杠上了,不死不休。就算今次借兵失敗,未來也會想方設(shè)法反攻鳶國。
執(zhí)念深重啊。
這種不惜一切的對手,正是孱弱的鳶國最害怕的。
今日之前,賀靈川想的還是最后如何阻止年贊禮真正借兵入手。
可是現(xiàn)在,他卻想要眼前這位年將軍的命了。
兒子老子,一起死在他手里算了!
年松玉在黃泉路上走慢點,說不定還能等到他老子同行。
但賀靈川早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殺機暗生的同時還能輕拍矮幾,一臉正氣:“好,好。那我代殿下祝你馬到功成,為我貝迦再建奇功。”
年贊禮沉聲道:“但愿如此?!?
兩人喝酒,又談笑幾句。
賀靈川想了想,終忍不住問出長久以來的疑惑:
“冒昧一問?!?
年贊禮斟酒:“請問。”
“年將軍出身鳶國,為何攻鳶之心拳拳?”賀靈川仔細(xì)打量他的神情,“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么?”
“鳶國?”年贊禮呵呵兩聲,“老國君剛愎自大,新國君庸碌無能。立國僅六十余年,王廷貪腐橫行,找不出兩個好官,又是朝令夕改,全無國之信譽可,只知騎在平民頭上作威作福。陪都石桓城以外就有百姓賣兒鬻女,可謂是民不聊生,三天兩頭就有人舉事造反。”
他一口氣說到這里,嗟然長嘆:“你說,這樣的國統(tǒng)還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賀靈川拊掌:“原來將軍是一心為民,希望鳶人還有些福氣,最終能迎來一個好國君?!?
這話年贊禮愛聽,臉上笑容也真誠了兩分。
此時有人在岸邊頻頻揮手,賀靈川一眼瞥見即道:“該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