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時候,秦月還是照常去上課,方夢魚也還是中午替她打飯,只不過吃飯的時候兩人之間的話題少了許多。方夢魚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樣子,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或許是劉慧昨天跟他聊得不錯?周六的電話中,劉慧說了周日的時候方夢魚會請她吃飯,就是昨天的事情,也許兩人聊得還可以吧。
秦月也沒有主動找話題――或者說她從未主動找過話題,這些事都是方夢魚在做的?,F(xiàn)在秦月要做的事,就是想辦法讓隔閡變大,爭取讓兩人無痛分手。
――方夢魚是個好男人,她實在是不想直接提這件事。而且劉慧這姑娘還不錯的,會自己去爭取什么,而且對方夢魚一心一意,甚至不惜為了他讓自己揍一頓。秦月覺得比起自己,方夢魚應(yīng)該找個正常一些的姑娘相處。
各種意義上的正常。
“韓莉住院了,你不去看看她么?”就在這頓沉默的午飯快要結(jié)束的時候,方夢魚忽然開口了。
“……誰?”秦月也在想事情,韓莉這個名字讓她一度沒反應(yīng)過來。
“前天人家還管你叫大姐來著,這就忘了?”
“……她怎么了?”秦月這才想起來,原來她的名字叫韓莉――平時她都不關(guān)心這種事的。
“前天她從活動室離開的時候跟校外的人打架去了,受了點(diǎn)傷,現(xiàn)在在柳仙市私立醫(yī)院?!狈綁趑~的聲音聽不出什么情緒波動,好像還在想著別的事情一樣。
“她打架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鼻卦聼o所謂地吃著菜――這次她是真的沒在意,韓莉有她自己的生活,雙方本應(yīng)沒有任何交集的,自己沒事去干涉別人的生活干嘛?
“……小月,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冷血了?!狈綁趑~輕輕皺了皺眉,“人家好歹也叫你一聲大姐,現(xiàn)在受傷了,你不打算去看看她?”
說完,方夢魚放下了筷子:“小月,感覺從上周開始……你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聽到冷血兩個字,秦月的筷子停在了半空中。
“冷血?哼?!绷季?,她冷笑一聲,一樣放下了筷子,“你是什么時候開始覺得我是一個好相處的人的?你覺得如果我很好相處,會去黑森林搏擊俱樂部那里打黑拳?”
她是在修羅村長大的,從小就開始經(jīng)歷各式各樣的離別,參加過最多次的大型活動,就是村里人給死去的村民們舉行的那些簡單的葬禮。后來自己單獨(dú)出去執(zhí)行任務(wù)的時候,也見過了無數(shù)人的死去,和無數(shù)家庭的破碎――她可以當(dāng)著郭怡萱的面殺死她的父母,郭怡萱當(dāng)自己是最好的朋友,自己最后卻親手抹了對方的脖子。
在秦月的心中,唯一一個能夠讓自己放下那些不堪的過往、踏踏實實相處的人就只有司馬鈺一個,她是唯一一個知道自己這些事之后還愿意站在自己身邊的人類。司馬鈺是半妖,但她的思維模式、世俗觀念和處事原則已經(jīng)和人類沒有任何區(qū)別,能接受自己那些不堪的過往,是她決定為司馬鈺赴湯蹈火的最根本條件。
她是來自修羅村的殺手,手上沾滿了無數(shù)人腥臭的血,是小鈺將她從血池中拉出來,讓她有機(jī)會過上正常人的生活。如果沒有小鈺的話,秦月覺得自己根本就不會接近任何人。
她原本就是一個冷血的人,而面前這個男生――不,在秦月的眼中,方夢魚頂多算是個大男孩――現(xiàn)在竟然用冷血這兩個字來評價自己?
他知道這兩個字意味著什么?!
“我不知道你想在我身上尋找什么,不過如果你認(rèn)為我在拳場之外是另一個樣子的話,那你就大錯特錯了?!鼻卦缕鹕砼狭艘路?,用冰冷的眼神看向了方夢魚――后者被她的視線瞪得打了個哆嗦,此時凝望著自己喜歡之人的眼睛,竟讓他感到了一絲不寒而栗。
就好像那雙眼中,有著無數(shù)把鋒利的匕首一樣,直指咽喉,令他坐立難安。
他永遠(yuǎn)也不會知道,這種令人顫栗的感覺,就叫做殺氣。
“我是在照顧自己的學(xué)分,才盡可能手下留情的,不然我會拆了劉慧的手腳,讓她這輩子都碰不了空手道?!比酉逻@句話,秦月轉(zhuǎn)身離開了――今天空手道部沒有活動,她不打算在學(xué)校里待著――只留下了方夢魚一人看著面前的飯盒,眉宇間的思慮似乎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