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鈺在死磕了好幾天設計圖以后，總算是在嚴先生滿意的目光中成功被驗收了。接下來就是去千柳鎮(zhèn)北方的山區(qū)和秦月她們匯合，監(jiān)督整體的施工狀況了。

有一說一，司馬鈺設計得還真像那么回事。具體的參考主要還是來源于文佩的千柳鎮(zhèn)城隍府――那里是司馬鈺唯一一個近距離觀察過內(nèi)部的鬼界建筑。嚴格來說，各地的城隍府其實也并非完全屬于鬼界，而是處于人界與鬼界交接處的模糊地帶，而且有著合乎鬼界律法的小型鬼門，方便穿梭陰陽兩界，不過其建筑風格整體還是和鬼界基本上一樣的。

除了城隍府之外，司馬鈺還借鑒了一點各地醫(yī)院太平間的設計――這部分靈感來自于裴娜以前的口述。裴娜上上份工作是法醫(yī)，偶爾也會去醫(yī)院的太平間看尸體，對這方面也有些了解。

為了給來看病的鬼魂們回家一樣的感覺，還特別請衛(wèi)九原刻了幾十塊墓碑。這些墓碑除了營造氣氛之外，還是一種法器，原材料來自于鬼界的陰石。配合上衛(wèi)九原的咒文，可以緩慢而持續(xù)不斷地釋放出鬼氣，并且保質(zhì)期長達二十年，還擁有永久質(zhì)保，有什么問題的話，衛(wèi)九原會第一時間上門維修。

照明方面倒不用怎么考慮，每層樓間隔三丈都有盛裝鬼火的火盆，燃燒的鬼火會產(chǎn)生冰冷的溫度，讓這座位于地下的醫(yī)院更加貼近鬼界的感覺，連制冷用的空調(diào)和電費都省了。

醫(yī)院建在一座山谷之中，山谷兩側(cè)的峭壁被鬼界的植物加固，再依著山壁建造主樓，中間那條河再加上鬼氣和鬼火可以保證醫(yī)院整體環(huán)境的濕冷，最后再封頂、徹底修成一個墳包的形狀就算是結束了。

當然，這些都是設計圖上畫的，實際上要等到竣工還要很久，不過那都不是問題――對鬼魂來說，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等到一切都走上正軌，司馬鈺、秦月和林默算是徹底解脫了――大致框架已經(jīng)定下來，不必時刻待在這里監(jiān)督，隔三差五過來看看就行了。好不容易閑下來，三人回到了久違的萬妖樓，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在自己房間里開著空調(diào)美美地睡了一覺。

司馬鈺一直睡到了七點才醒，她是被廚房白粥的香味勾起來的。揉著眼睛出了房間，就看到秦月系著圍裙正在拌著涼菜，旁邊的鍋里還在咕嘟咕嘟冒著蒸汽。

“喲，醒了？”秦月打了聲招呼，“快去洗臉，準備吃飯了?！?

“嗯……”司馬鈺打了個哈欠，垂著雙手進了衛(wèi)生間，簡單洗漱了一下，兩人坐在飯桌前，吃著仿佛已經(jīng)很久都沒有吃過的、最普通的早餐。

“這周末有空么？”秦月熟練地用著筷子――之前在剛剛得到這副身體的時候，她對手指的控制還不是很靈敏，經(jīng)過這么久的磨合，她對附身術和這具身體的使用已經(jīng)很熟悉了。

“下下周才開學呢，當然有空了?！彼抉R鈺看了一眼墻上的日歷，捧起粥碗喝了一口――秦月的手藝一直都很不錯的，有那么一段時間，司馬鈺甚至想在畢業(yè)以后先和摯友開個早餐店，自己負責買菜打雜，摯友負責廚房那部分。

“周末是鬼節(jié)了，算是‘我們’的大節(jié)日，聽說各地的鬼門都會開一整晚，”秦月用紙巾替司馬鈺擦了擦嘴角的醬油，又給她開了一瓶果汁，“城隍府那邊會有很大的集市，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鬼節(jié)？”司馬鈺又看了一眼日歷――果然，周末就是陰歷的七月十五了，“行啊，我還真就沒去鬼市那邊玩過，正好，這回你帶著我去看看，聽說鬼市要是沒有鬼魂帶著，一般人還真找不到在哪?！?

經(jīng)過這么長時間，兩人都已經(jīng)接受了秦月鬼魂的身份。一開始她們在想到這件事的時候，心底多少還有些失落――畢竟她們是在正常人類世界生活長大的，對“鬼”這種存在最初的概念就是和“死亡”掛鉤。

而在普通人的眼中，“死亡”就代表著“離別”。

如今她倆可不這么想了。

在普通人眼中，鬼和離別是等價的，但在非人類的眼中，“鬼”不過是另一種生活的開始。而且現(xiàn)在的鬼界和過去也完全不一樣了，過去的鬼界都是逮到了鬼魂立刻就要進酆都城走獎懲、投胎的流程，現(xiàn)在的鬼界早已鬼滿為患，巴不得鬼魂們在人界多滯留一段時間。

況且秦月現(xiàn)在在鬼界還有著正式的編制，每個月都能領到城隍府那邊發(fā)下來的金壽作為俸祿，所以是人還是鬼對她們來說，已經(jīng)不算什么新鮮事了。

再加上七月十五的鬼市大集是由城隍府舉辦的，本身就在九嶺山范圍之內(nèi)，安全得不得了，玩起來也沒什么負擔，司馬鈺幾乎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下來。

“行，回頭我去文佩大人那里給你備個案，準許你靈魂出竅一晚。生靈是看不見鬼市的，只有鬼魂才可以，到時候我?guī)阃嫒エD―說實話，我也是第一次去鬼市，還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好東西。”秦月喝光了粥，司馬鈺很自然地收拾起了桌子，還從摯友的身上解下了圍裙系在了自己身上――她倆一直是這樣分工的，一個做飯，另一個就負責洗碗。

“那就當提前演習一下了，等以后我死了那天，還能先熟悉一下買東西的流程?！彼抉R鈺早就不忌諱“死”這個字了，秦月同樣不在乎――若是放在一年前，她們肯定會覺得活著更好，雖然累了點，但起碼能有一些存在感。

只是這一年間，她倆也見過了不少的鬼，尤其是千柳鎮(zhèn)城隍府的鬼畜們。也就是從那時候她們才知道，原來不光是活著的時候要努力，連死了都要為自己的存續(xù)而奔波勞累。

既是如此，那生與死的界限反而不那么明顯了――尤其是對她們這種非人類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