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槍射擊是對付大型敵人的最好辦法之一。
濃白色的硝煙在樓梯欄桿邊沿形成了一層幕布,幕布之后的怪物喝醉了似的顛顛倒倒地后退。
十二把獵槍雖然沒能全部命中,但也至少有一半的彈丸擊中了它。
克雷頓看見它在見到火槍后側身人立起來,同時巨大化的手掌護在頭部,披散的濕漉金發(fā)下,那白蠟似的皮膚上多了幾個邊緣光滑的坑洞,但沒有流出血液,那些子彈都沒能命中它的要害。
艱苦的環(huán)節(jié)到來了。
制皮師并沒能徹底倒下,而巡邏隊員們的槍支都已經擊發(fā)完畢,老式獵槍的裝填速度比蝸牛的散步速度還要慢,而制皮師看起來還有一戰(zhàn)之力。
不過巡邏隊員們也不是沒有對此做出準備。
老獵人山羊胡高呼道:“小伙子們,把圣水拿出來!”
巡邏隊員們掏出玻璃瓶子,毫無節(jié)制地在大堂里潑灑圣水,首當其沖被淋了滿身的不是那個駭人的制皮師,而是某個友善的狼人,出于保護對方的心理,他們格外關照了這個擋在身前的外鄉(xiāng)人。
克雷頓的身體顫抖了起來。
狼人的人類形態(tài)雖然不會受到圣水的直接傷害,但也會因此變得虛弱。
他的力量在迅速衰退,異種詛咒的抵觸感沒有了約束后簡直就像是一只鑷子在體內攪動,偏偏他還不能在眾人面前表現(xiàn)出不適。
“唐娜!上樓!”
他沖侄女大喊,同時依舊用劍尖指著制皮師,只是腳步慢慢后退到山羊胡子旁。
制皮師也被潑了一身圣水,白蠟似的皮肉幾乎在融化,倒在他的對面痛苦掙扎著,桌椅被它扭動的畸形軀體輕易打翻,看起來比克雷頓還虛弱得多。
但他依舊沒有出手。
唐娜從他身后跑上樓梯,到平臺處又不安地回身看他。
“你會沒事吧?”
山羊胡子聽到她的疑問后不滿地嘟囔道:“我們就在這兒,能讓他出什么事?”
他不只是說說而已,一抱怨完立刻將火槍丟下,接住后續(xù)趕來的小伙子扔來的短矛,往上澆灌圣水,隨后將短矛交到右手,左手按在欄桿一躍而下落到克雷頓身邊,身手比一般的年輕人還矯健。
在這個年紀還能做獵人的都有幾分本事。
他的本事就是矛術。
自從火槍在鄉(xiāng)村狩獵普及后,愿意練習長矛狩獵的人便不多了,在這個時代還在練習長矛的無一不是獵人中的精銳、追求完美狩獵的業(yè)界精英。
大多數(shù)野獸的生命力都比人類頑強,只要不被火槍命中要害,那么中彈后仍有逃竄出獵人掌心的可能。而身上插著長矛還能逃出生天的動物則幾乎沒人聽說過。
熟練的長矛手甚至可以一刺截停奔跑的野豬,亦或者洞穿豹子的眼窩而不傷皮毛。
山羊胡子就是這樣一位好矛手。
克雷頓稍微瞥了他一眼,無須多便認識到了這個事實――山羊胡子熟練的架勢和自信的表情不會說謊,那是經歷眾多勝利才能擁有的神態(tài)。
制皮師雖然曾經是人類,但姿勢已經趨近野獸,獵人過去的經驗自然也派的上用場。
“你也上去?!鄙窖蚝用畹?。
中尉向旁邊挪了挪腳步,繞過樓梯的欄桿,眼神和劍尖始終指向制皮師。
“小心它從正門突破?!彼吐曁嵝牙汐C人。
樓梯上的槍手和一樓正門前的槍手都在裝填,而后院趕來的槍手還有擊發(fā)的機會,克雷頓不知道制皮師的智力和人類相比如何,但如果將他放在這個位置,他只會向正門突破。
返回后院要經過狹窄的短廊,制皮師的身軀在其中幾乎沒有躲閃的空間,后院的槍手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
正門的人最少,制皮師不用殺死那三個人就能闖出去。
到了室外,它就能爬到高高的屋頂上去,這些槍手用的老式火槍對它再造不成威脅了。
山羊胡子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隨后向右邁出腳步,準備堵向正門口。
兩個男人同時向右移動著,但速度和身位逐漸發(fā)生交換,克雷頓在欄桿盡頭需要后退,而老獵人則需要向右前方走,當山羊胡子挪到自己正前方的時候,克雷頓終于放下了長劍,轉頭加快腳步準備上樓,將戰(zhàn)斗的事全權交給本地人處理。
然而當他的身影錯過山羊胡子身后,還在扭動掙扎著的制皮師突然不再掙扎,
那怪異手掌下,指縫間露出的純黑色眼球里閃過一絲機械般的冷酷。
它左手單手護住臉前,像蛇又像壁虎的身體重新趴下,反關節(jié)的雙腿緊緊貼住地面,右手的尖長五指向地面一按,啟動速度快到幾乎讓巡邏隊員們的視野里完全失去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