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昏暗的雜物間里,光芒來自空酒桶上擺放的蠟燭,唐娜倚著它坐著,她換上了一套新衣裙,看起來又有了些淑女的樣子,但卻毫無顧忌地坐在地上,理由只是這樣更方便看書。
她的手上是一本攤開的書,書的封皮上是燙金的花體字――《撒塔基之書》。
這本書是從愛德華茲的身體里找到的,除了封面上的書名,內(nèi)容全部由古語寫就,由他本人記載了自己的“豐功偉績”以及各類魔法儀式,女巫正負責(zé)研究它。
撒塔基似乎是愛德華茲的真名,里面一定有很多關(guān)于此方國的秘密。
她看得津津有味,只是當(dāng)室外的慘叫聲傳來時,才會微不可察地皺一皺眉。
慘叫聲自然來自楚德?奧斯馬爾,他被綁在一輛推車上,感受這身體被反復(fù)撕裂的痛苦。
“你為什么就不能再多等兩個月呢?”
“如果你再等兩個月,說不定不需要任何幫助就能自己進來了。你看看你自己,你把一切都搞砸了!”
“你把自己搞的一團屎!你還把我們搞得一團屎!”
狼人恢復(fù)成人型,但惡意沒有絲毫消退,而是盡情地迸發(fā)著。
仙境與現(xiàn)世的屏障越來越薄弱,說不定再過一陣子,仙境的怪物都會出現(xiàn)在市中心了,而眼前的這個家伙卻非要在今年進入仙境,他的不擇手段現(xiàn)在看來就是個笑話,卻害死了許多人。
雖然這個消息也是他們進入仙境后才了解的,但不妨礙克雷頓發(fā)泄自己的怨氣。
克雷頓松開了剪刀,任由它插在紅頭人的胸口,隨后血淋淋的雙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坐到一旁休息,路易斯教士又趕忙拿了一把錘子過來接替他。楚德?奧斯馬爾是個敏感的人物,無論受傷幾次都沒法學(xué)會閉嘴,這對狼人來說是個好歌手。
圣職看著奧斯馬爾的臉,掄起手上的錘子就砸了下去。
當(dāng)克雷頓聽到奧斯馬爾慘叫的聲音,他的心底就有一股滿足感升起,這是狼血對他的影響。
慘叫意味著新鮮的獵獲,他本能感到喜悅,正如他眾多不知姓名的強大先祖那樣,一代代獵殺者的傳承刻入狼血,于他的身上發(fā)揮著來自遠古的影響。
而相比于克雷頓,路易斯的手法并不專業(yè),也并不享受,但他就是能夠持之以恒。
一錘又一錘。
骨肉破裂的聲音不曾停歇。
奧斯馬爾不是人類,他的身體異常強壯,但面對錘子上的鐵塊,那點強度又算不上什么了。
路易斯的臉上濺了諸多的血點,幾乎糊住他的眼睛。他高舉胳膊用力揮錘,打得奧斯馬爾血肉橫飛,但臉上卻沒有表現(xiàn)出絲毫快意,他看起來甚至越來越痛苦,呼吸時喉嚨里也開始帶上粗重的嗬嗬聲。
他眼瞼下的肌肉向上堆起,嘴角則向后咧,但卻不是在笑,反而像是窒息時拼命吸氣的神情。
這是一張溺死者的臉。
他看起來虛弱無比,但但揮動錘子的動作依舊有力。就連那些在仙境生活了上千年的戰(zhàn)士看到他的勞動成果都會心生不忍。
他不算一個十分堅強的人,漫長的復(fù)仇過程只會讓他不斷想起死去養(yǎng)子的臉,還有那些溫馨的過去,讓他倍感煎熬。但他必須如此,為自己的孩子復(fù)仇正是為人父母者的責(zé)任。
現(xiàn)在驅(qū)動他行動的力量并非是單純的恨,還有對已故養(yǎng)子的愛。
慘叫聲持續(xù)了一個小時,克雷頓覺得自己休息夠了,于是再次站起來向奧斯馬爾走去,旁邊的門卻被猛地推開了。
打開的門后,女巫憤怒地看著他們。
“你們鬧了多久了?我們到底還回不回去?!”
說話的時候,她的視線快速地掠過奧斯馬爾破破爛爛的軀干,臉龐也浮現(xiàn)一絲不忍。
楚德?奧斯馬爾是差點把他們都弄死,但即使這樣,她也覺得這么做太糟了。
《撒塔基之書》中的某個故事讓她對奧斯馬爾也產(chǎn)生了憐憫。
克雷頓跳上推車的邊緣,把奧斯馬爾的身體擋住大半:“我不是讓你在屋子里待著嗎?出來做什么?”
他的興致才上來,并不愿這么早就結(jié)束。
何況圣職還在身后敲敲打打,響動讓他心癢難耐。
唐娜無奈地嘆了口氣,她也看到了路易斯的表情??吹娇死最D的這副模樣還能推說是詛咒,但原本莊重的路易斯教士居然也變成這樣,這讓她難以接受,也終于明白什么是“仇恨的力量”了,過量的仇恨也會傷害自己。
“已經(jīng)過去三個小時了,你們還想發(fā)泄到什么時候?別再浪費時間了,就.快點把他殺了吧。”
彭!
路易斯教士沒有停,依舊機械地揮動錘子。
克雷頓回頭看了他一眼,從推車上跳下,向陷坑走去:“我們走吧,召集那些矮人開始干活,等祭品準(zhǔn)備好再喚醒他,處理這只猴子的事?!?
唐娜懷揣著克拉拉跟在克雷頓的身后,離開前還是擔(dān)憂地回頭,路易斯教士揮錘的身影倒映在她的黃色眼眸。
“他不會以后也這樣吧?”
“怎么會?”克雷頓腳步暫停:“等奧斯馬爾死了,他在世上就沒有仇人了,一想到世界如此美好,他說不定還會變得更開朗善良?!?
唐娜想了想,覺得他說的有那么一點道理。
“希望他以后能重新開始生活?!彼吐暤刈8V?,跟隨自己的叔叔離開了這里。
克雷頓輕易地說服了矮人幫忙。
畢竟他只要擺出事實,他們就知道如何選擇。
現(xiàn)在,在矮人的坑道深處至少有三只孽物在徘徊,想要將愛德華茲封印在地底就有可能碰上它們,而如果不管這件事,只是將愛德華茲的頭顱藏起來,或許有一天他就能因為某個幸運的意外脫困。
矮人們痛恨愛德華茲,也畏懼他,沒有人愿意整天帶著愛德華茲的頭,就為了隨時觀察他。
而克雷頓的辦法簡潔明了――把愛德華茲的頭帶到現(xiàn)世,身體留在仙境,兩者分離必然能奪去他的性命,鏟除后患。
矮人們沒有理由拒絕這個提議。
而要讓紅頭人動起來也出乎意料地簡單,他們完全聽從克雷頓的話,把潘的遺體也帶上了。盡管他們對奴隸的身份并不喜歡,但還是愿意遵守一個數(shù)千年前來自古老眾神的審判結(jié)果――去聽從每一個自由人的吩咐,他們這么做只是因為他們尊重眾神。
這種尊重持續(xù)到他們走到露天祭祀場,看到那些還染著自己屁股血的古老木樁子為止。
克雷頓事前可沒說要他們干什么。
紅頭人們開始四處逃竄,不過他們都已經(jīng)走到這兒了,克雷頓和矮人們以及巫師都努了努力,還是順利達成了既定的目標(biā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