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七章??上病與下治
“曾毅,都準備好了,你看看吧!”邵海波進來說道。
曾毅走過去,打開那只黑罐子看了看,點點頭,然后指著那些玻璃試管道:“這個得換,換不透明的筆管或者竹管來?!?
邵海波就對跟進來的那人道:“你去找一些筆管,硬的膠皮管也可以,一定要不透明的。”
那人放下托盤,就出去找不透明的管子了,他心里還挺納悶,邵院長今天讓自己從研究所弄來這么多的水蛭,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總不會是要吸人血吧,那用針管子抽血多方便?。?
小戴維湊在黑罐子前往里面一看,眉頭就皺了起來,心道曾毅的治病方法還真是奇怪,小小的水蛭,難道比現(xiàn)代科技還管用嗎,他不解問道:“曾先生,為什么要用筆管?是不是筆管的效果更佳?”
醫(yī)學上的事,小戴維都很關心,他一直覺得中醫(yī)過于神奇,現(xiàn)在曾毅讓換管子,他就想筆管很可能是個治病的關鍵秘訣,一定要問清楚才行。
曾毅招了招手,讓小戴維附耳過來,然后低聲笑道:“如果你自己的雙腿沾滿水蛭,你看著它們慢慢地把自己的血吸出來,會是什么感覺呢?”
小戴維頓時覺得自己雙腿發(fā)麻,不過已經明白是怎么回事,原來換筆管并不是什么秘訣,而是一種人性化的考慮,是為了病人的感受。
等了一會,就有人送來十幾根筆管,長短粗細不一,顏色花花綠綠,看來是比較匆忙,他把能找來的筆管都找來湊數了。
“曾毅,你看看這行不行?”邵海波問到,他早就知道蜞針,但從來沒用過,今天也是頭一次見。
“可以!”曾毅就點了頭,把袖子稍微拉起一些,道:“那就開始吧!”
說完,曾毅來到床前,將勞倫的褲管再拉高一些,然后伸出手,在對方的腿上細細按了起來。
邵海波只好充當助手,拿起一根筆管,湊到黑管子跟前,用大鑷子從里面夾出一條螞蝗,然后看準方向,將螞蝗放進筆管之內。
曾毅一邊按,一邊仔細感覺,蜞針法的關鍵,是在找準血脈淤積的地方,這才是重中之重,如果手下沒有真功夫,是很難找準的。
按到一處地方,曾毅道:“筆!”
小戴維立刻從兜里拿出簽字筆,遞上來道:“用這個吧!”
曾毅接過筆,就在按的地方換了個硬幣大小的圈,然后放下筆,又順著血脈繼續(xù)摸了下去。
邵海波此時就拿著筆管走上前來,把筆管的口對準那個圈直接按了上去,道:“戴維先生,麻煩你,扶著點!”
小戴維很樂意幫這個忙,他非常想親自參與進來,一來是想了解曾毅治病的神奇之處到底在哪;二來這個病可是被判了“死刑”的,如果能在自己手上治好,多少也是個得意的事情。
小戴維扶好筆管,邵海波就過去拿出一根新的筆管,往里面又裝水蛭,等著曾毅畫第二個圈。
曾毅的速度不算快,但也不算慢,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就在勞倫的雙腿上畫了大大小小十幾個圈,都是血瘀阻塞比較嚴重的地方。
這下可苦了小戴維,他就兩只手,加上旁邊勞倫的助手,總共也就四只手,兩人忙得滿頭大汗,也只勉強扶住了七八根筆管,剩下的那些筆管,他們只能是望洋興嘆,有心無力了。
好在曾毅畫完圈之后,道:“試一下,如果不掉就可以松手了!”
小戴維就試著把第一根筆管松開了,讓他驚奇的是,松開之后,筆管竟然不掉,就直直地豎在那里。小戴維直咂舌,看來是里面的水蛭吸血之后變大了,把筆管都撐住了。
曾毅看小戴維和邵海波配合得還挺默契,就走到一邊,拿出紙,開始琢磨藥方。斟酌片刻之后,曾毅寫出了第一味藥:牛膝,開了很大的分量,屬于是重用。
牛膝這味藥,光聽名字就差不多知道作用和功效了。勞倫雙腿出現(xiàn)壞疽,是因為下肢血流不暢引起的,而牛膝逐惡血、散血結,作用跟水蛭吸血非常相似,而且善引氣血下行,功效在下,藥性主要是在下肢起作用。此時用在勞倫的病上,可以說是極其對癥,只要氣血在下肢流動正常,她的病情就能好轉。
牛膝還有一個作用,就是引諸藥下行,歷來用藥,想要讓藥性下行,一般都以牛膝為引。
勞倫的這個病,是因為糖尿病很多年了,陰陽兩衰,才導致了雙腿血行不暢并壞疽,所以在疏通下肢血脈的時候,還需要調補陰陽,曾毅又開了些補益性的藥材,用來和牛膝配伍搭檔,起到標本兼治的作用。
曾毅以前行醫(yī)的時候,也經常用牛膝這味藥,但治療最多的,卻不是腿,而是頭疼腦熱、咽喉腫痛、眼睛紅腫,甚至是腦溢血,這些地方處處都在上,似乎跟牛膝專注治下的功效完全相反,但曾毅一用,卻是神效非凡,隨手而愈。
這也正是中醫(yī)的魅力所在,藥還是那個藥,但在不同的人手上,就可以治療不同的病。
其實道理很簡單,中醫(yī)認為人體內很多東西都是由氣血推動的,頭疼腦熱、咽喉腫痛,用中醫(yī)的話講,就是熱浮于上,用西醫(yī)講,就是發(fā)“炎”了。
西醫(yī)要消炎,而中醫(yī)除了消炎外,還有別的辦法,比如一味牛膝吃下去,氣血下行,那么熱自然也就隨著氣血下行了,于是頭不疼,腦不熱,咽喉不疼,牙齦也不腫了,甚至用在腦溢血這種急癥重癥上,還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如果你認為牛膝的功效既然是治下的,就只能用來治“下”病,那你的中醫(yī)水平,就很難有什么大進步了,這是西醫(yī)式的思維。
曾毅開好藥方,那邊邵海波已經把十幾個筆筒都“針”完了。
小戴維道:“曾先生,筆筒不夠用,是不是再找?guī)讉€來!”
曾毅笑了笑,道:“不用,這些就夠用了!”說著,卻是把藥方遞給邵海波,道:“師哥,你讓人去抓藥煎藥吧,按照這個分量,先喝三幅?!?
邵海波剛拿起藥方,就聽“啪”一聲響,之前的第一個筆筒突然從勞倫的腿上掉在了地下。
一只吸滿血的水蛭從筆管里摔了出來,在地板上扭動著。
小戴維的眼睛有些發(fā)直,這吸了血的水蛭,身軀比以前龐大了很多倍,估計要不是有筆管限制了空間,這家伙還要一直吸下去。
曾毅拿起鑷子,把那只水蛭撿起來扔進一只空的垃圾袋內,然后又從黑管子里夾起一只水蛭放進筆筒,繼續(xù)針那么沒有針過的地方。
等把所有畫圈的地方針完,曾毅又用手按了一遍,把感覺沒有將血瘀吸干凈的地方,又重新針了一遍。
做完這些,藥也煎好送來,曾毅讓勞倫把藥喝了,道:“今天的治療就到這里,先吃藥看看效果吧!”
“辛苦曾大夫了!”勞倫頷首說道,她感覺自己的腿此時似乎有些舒服了,之前雙腿脹痛的時候,要不是接受不了失去雙腿的結果,自己恨不得就自己動手把腿給鋸掉了,而現(xiàn)在完全沒有那種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