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九章??帶病
車隊沒有做任何的停留,穿過梅州,就去了距離梅州很近的另外一座城市,而偽裝的老干部團,估計此時已經(jīng)到達了北原市。
上午行進期間,曾毅就一直待在零號車上,為老干部們診病。
老干部們大多都是從戰(zhàn)爭年代走出來的,身上或多或少,都留下了一些難以治愈的傷,后來又披荊斬棘、篳路藍縷,大搞現(xiàn)代化建設(shè),等日子好過了,人也老了,以前的一些小毛病,也就變成了大毛病,時時發(fā)作,痛苦異常。
在車上待久了,曾毅發(fā)現(xiàn)這些老干部,并沒有想象中那么難以接觸。在正式的場合之中,老干部總是一臉肅殺之氣、威風(fēng)凜凜、愛憎分明,讓人覺得老干部不通人情世故、難以親近;但到了私底下,其實這些老干部跟普通的老人并無任何區(qū)別,慈祥和藹、平易近人,反而最喜歡開一些玩笑。
另外,在老干部的身上,還有著如今早已消失不見的諸多優(yōu)良品質(zhì),比如樸素:為了這次重走長征路的活動,老干部來南江之前,都是人人自備了兩雙老式的解放膠鞋、一只軍用水壺,水壺上面斑斑駁駁,唯有那顆紅星,依舊褶褶生輝。
曾毅在機關(guān)也干了一段時間了,很清楚現(xiàn)在的市價行情,別說是市長這一級別的領(lǐng)導(dǎo)出行,就是下面的縣長、乃至鄉(xiāng)長,如果參加這種戶外活動,所有裝備都肯定要用最頂級的,沖鋒衣、登山鞋,樣樣不能少,而且全都是新的,一身行頭就得萬把塊,一撥領(lǐng)導(dǎo)出去一趟,幾十萬就沒有了!越往下走,越到基層,這股風(fēng)氣就越盛。
記得前些年有新聞報道,說是某地一位實權(quán)的局長,每天都穿著老式中山裝,挎著綠色帆布軍包,蹬著解放鞋走路去上班,這位局長在人前的樸素程度,遠遠超過了眼前的這些老干部。可后來這位局長遭人舉報,組織上前去調(diào)查,結(jié)果卻讓所有*跌眼鏡,僅從這位局長家里搜出的現(xiàn)金,就有好幾千萬之巨,其它珠寶玉器古董之類的東西,都沒敢計算。
這樣的樸素,是一種偽裝,是可恥的作秀。
而老干部團這些老領(lǐng)導(dǎo)的樸素,卻沒有絲毫作秀的成分,是切切實實的身體力行。曾毅在幫老干部檢查身體的時候,撩開外面這身嶄新鮮亮的外套,卻發(fā)現(xiàn)里面老干部貼身穿著的背心,都已經(jīng)破了好幾個洞。
老干部也是人,也要講體面,但只要自己面子上能過得去,又不至于讓下面的人難堪,也就行了。這跟那位局長“人前廉潔,人后腐??;嘴上反腐、手下?lián)棋X”式的樸素,形成了極為鮮明的對比。
中午吃飯的時候,曾毅幫幾位需要行針的老干部做了針灸治療,然后約好晚上休息的時候再針一次,下午就返回了保健組的大巴。
這一點,讓尤振亞極為欣賞,要知道能跟這么多老干部親近,機會可是非常難得的,就是省領(lǐng)導(dǎo)想見老干部,那也要等待召見呢,而眼下老干部很欣賞曾毅,也沒有趕人,曾毅卻主動回到了自己該待的位置,像這樣能夠把握住分寸深淺、又懂得進退的年輕干部,實在是很難得了。如果換了是其他人,怕是就要賴在零號車,趕都趕不走了!
晚上曾毅幫徐老做完針灸,從徐老的房間走出來,就碰到了尤振亞。
“小曾,治療進行得如何?”尤振亞關(guān)切問到。
“很順利!”曾毅笑了笑,道:“據(jù)徐老自己說,他能感覺到面部比以前舒服了很多,但具體的效果,還要看晚上睡覺時有沒有變化?!?
尤振亞微微頷首,徐老這個睡覺流淚的毛病,是因為外傷所致,又耽擱了很多年,怕是要見效,也不是一時半會的事情。他對曾毅道:“讓徐老好好休息吧!你到我房間來一趟,咱們商量一下明天的安排!”
曾毅道:“這不好吧……”
尤振亞笑道:“是商量行程之中的保健工作,你現(xiàn)在對老首長們的身體情況最了解,幫著斟酌一下,可不要出了什么岔子。”
曾毅一聽是這個,就跟著尤振亞去了樓下。
“隨便坐!”尤振亞進門之后,指了指那兩張沙發(fā)椅,道:“你是喝茶,還是飲料?”
“我不渴,就不喝了!”曾毅笑著客氣。
尤振亞就順手拿出兩瓶礦泉水,遞給曾毅一瓶,然后招呼他坐下,笑著道:“今天辛苦了,我看老領(lǐng)導(dǎo)很高興,對咱們這次的保健工作,也相當(dāng)滿意!”
“份內(nèi)職責(zé)而已,都是該做的,談不上什么辛苦!”曾毅說到。
尤振亞笑著點燃一只煙,翹起二郎腿,坐在沙發(fā)沉思了片刻,道:“明天的安排,我打算是去博陽市,如此行程就比前面兩天要遠一些,所以你們保健組的同志,要提前拿出一些方案,比如,在菜譜上要做什么調(diào)整,可以減緩老首長們的疲勞;在行進期間,多長時間休息一次比較合適,這些都要有考慮,然后給出一些專業(yè)的建議。另外,還要做好充分的預(yù)案,
確保萬無一失!”
曾毅就明白尤振亞的意思了,白天自己在電話里暗示唐浩然,說是老干部團在一兩天內(nèi)會到達博陽,曾毅這個預(yù)計,是根據(jù)之前的行程來估算的,博陽市緊靠著北原市,如果老干部團到達北原市,那么前往博陽的概率就非常大。
誰知因為老干部的不滿,尤振亞臨時改變了計劃,打了曾毅一個措手不及,他還正準備向唐浩然解釋這件事呢,尤振亞卻提出明天前往博陽市,這是什么意思,不而明??!
“博陽市我去過,那里的幾個紅色景點都搞得不錯,我看一定不會讓老首長和秘書長失望的!”曾毅笑著,道:“我回去就跟保健組的同志一起研究,爭取今天晚上就把方案拿出來?!?
“好!你做事,我是最放心的!”尤振亞呵呵笑著。
從內(nèi)心講,尤振亞也不希望搞什么突然襲擊,下面要是捅出什么簍子,到時候最難堪的,一定是自己這個負責(zé)接待和制定行程的人。
白天曾毅接電話的時候,尤振亞就在當(dāng)場,雖然沒看到是誰的電話,但尤振亞一琢磨,也就心中明了了。下面這些市里,能跟曾毅有牽連的,無非就是龍山、博陽、白陽三個地方,白陽不在長征路線上,就首先被排除了;曾毅在南云縣工作過,但最后卻是被龍山市的一二把手聯(lián)手施壓,給免了職的,所以龍山市即便要探聽消息,也不好意思把電話打到曾毅這里的;剩下就是博陽了,唐浩然跟曾毅的私交向來不錯,能讓曾毅做出明確暗示的,也就只有唐浩然了。
既然曾毅暗示了唐浩然,那唐浩然肯定就會在博陽市做出一番的部署安排,與其去那些毫無準備的市,還不如就去博陽,一來老首長可以玩得開心,安全也有保證;二來還可以送曾毅一個大人情。
一舉兩得,何樂不為呢。
尤振亞看得非常明白,像曾毅這種手眼通天、既會做人又會做事的年輕干部,不是誰想壓制,就能壓得住的,要不是有資歷淺這個短板制約著,曾毅早就一飛沖天了,自己提前燒一燒曾毅這個冷灶,多做一些人情出去,絕對是不會錯的。
把手里的這支煙吸完,尤振亞道:“好,你就抓緊時間去準備吧,既要考慮充分,還要吸取這兩天的不足和教訓(xùn)。”
曾毅就起身告辭,道:“我們一定認真總結(jié),充分考慮!”曾毅明白,尤振亞的意思,是明天別再讓唐浩然搞出什么迎來送往的戲碼,免得到時候又讓他為難。
尤振亞就擺了擺手,道:“方案拿出來后,就立刻送過來,我會一直等著的!”
回到房間,曾毅把尤振亞的意思對邵海波講了講,邵海波立刻召集保健組的成員開會,商議措施和方案。
等把方案交給尤振亞,已經(jīng)是晚上快十一點了,曾毅想起忘了告訴唐浩然一聲,剛把手機打開,唐浩然的電話就第一時間打了進來。
“我說曾毅啊,你這電話終于是打通了!”唐浩然抱怨了一句,道:“老首長們現(xiàn)在到哪里了?北原市那邊已經(jīng)亂了套,聽說他們今天接到的老干部團,竟然是假的,現(xiàn)在其他幾個有可能會被老首長走到的地市,全都是人心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