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鶴早就是她的好友了。
比“明明剛才再劃一下就能看見這條漏網(wǎng)之魚”更讓她在意的是,他們是什么時候加上的?
她又不是悲情電影女主,動不動來一場精準失憶,怎么凡是和裴知鶴有關(guān)系的事情,就總是一點印象都沒有?
對方的頭像是一張看起來平平無奇的純色色塊,灰蒙蒙的靛藍色。
聊天框一片空白,朋友圈也一片空白,背景圖是張很常見的歐洲風(fēng)景照:夕陽下的小天使噴泉,池水很清澈,倒映著菩提樹蔽日的濃蔭。
完全沒有任何推理的余地。
江喬按了一下輸入框,正糾結(jié)要發(fā)什么開場白的時候,對面連著發(fā)來了兩條消息。
pzh:我是裴知鶴。
pzh:冉冉說,你有東西忘了給我?
小姑娘沒騙她。
熱情小狗,使命必達。
江喬下意識地坐直了身子,尷尬加倍增長。自己胡謅的借口,跪著也要圓上。
可她口頭上知鶴哥叫得順嘴,第一次放到書面上,看來看去都覺得有套近乎的嫌疑。
江喬捏著手機,一句稱謂來來回回打了刪,刪了打,最后自暴自棄:
裴老師好
謝謝裴老師幫忙協(xié)調(diào)的床位。
這下是不套近乎。
反而有些規(guī)矩過頭,搞的好像她真是裴知鶴帶的醫(yī)學(xué)生,明天就要去參加人家科研組會了。
對方回信很快。
一眼看穿她真正想問,但又不敢問的核心:
沒事,神外那邊正好有空床位,不算特殊照顧。
這條彈出,江喬怔了一下。
明明剛還在擔(dān)心江玉芬一家無理取鬧,占用醫(yī)療資源給人添麻煩。
現(xiàn)在裴知鶴這么說了,她的愧疚有增無減,仿佛看到對方頭頂?shù)娜饲榍穫笖?shù)滴滴滴閃著光,不斷加一加一。
正要再次客氣道謝,對話框又跳出消息。
pzh:忘了給我的東西,是什么?
她就知道,該來的還是要來。
裴知鶴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被她拙劣的兩句繞彎道謝帶跑。
她苦思冥想半晌,一點好主意都沒有,只能視死如歸地扯:
沒什么,就是我
我對裴老師的一點謝意。
救命
這是什么拙劣的調(diào)情段子嗎。
消息一發(fā)出,江喬捂臉無聲哀鳴,被自己尬到腳趾摳地。
已經(jīng)不敢想對方看到這兩句的反應(yīng)了,她下意識地摸布包里的水杯,準備掏出來給自己滾燙的臉降溫。
手心里沙沙的觸感和裴知鶴的回復(fù)幾乎同時到達——
非常簡短:收到。
沒頭沒尾的。
她輸入一個問號。
pzh:忘了給我的東西,現(xiàn)在收到了。
今天辛苦了,吃完糖記得好好刷牙。
她慢吞吞地從包里拿出手。
兩顆黃綠透明的檸檬糖,剔透如琥珀,在她汗津津的軟白手心里泛著光。
蘇城的老牌子,在京市不怎么好買。和在京北附中念書時,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她課桌洞里的安慰糖果一模一樣。
還沒來得及細想前男友哥哥是如何得知的這種戀愛細節(jié),似福至心靈,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包上掛的草莓熊,回頭望向林嘉平的病房。
剛剛瞥到裴知鶴捏小熊,她還因為又被對方發(fā)現(xiàn)了自己幼稚的一面,尷尬地垂下頭不敢看他。
而現(xiàn)在,雖然還是似懂非懂,心底里也堅定地覺得這個推測一定不可能,但她還是情不自禁地亂想——
他過來,難道是僅僅為了用那雙無比精準又靈活的外科醫(yī)生的手,給她變出兩顆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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