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爾納河靜靜流淌,孕育著厄爾多半島三分之一的生靈,形成了眾多河谷,其中以河流之名稱呼的索爾納河谷內更是有著好幾個城邦。它們依靠充沛的水源、肥沃的土地,成為了僅次于伯利坦城的繁華所在。胡蘇姆城新建的“戰(zhàn)爭之主”神殿外是一座寬闊的廣場,前面已經(jīng)搭建起半高的平臺,周圍擠滿穿著亞麻長袍的民眾,他們自發(fā)地聚集,擁護著各自信仰的神靈,而青銅胸甲的安格諾瑪?shù)蹏勘鴳醒笱蟮厥匦l(wèi)在外面,對少量的信仰糾紛視而不見,似乎恨不得這些異教徒自己打死自己,還世界一個清靜。半高平臺上,月神、雷電之神、風雨之神、大地母神、冥界主宰、太陽與司法之神、智慧神、愛情和繁殖女神等八位殘存巴力爾神的祭司端坐在白銀之椅上,等待著辯論的開始。這次如果不能讓自身神靈的威能凌駕于其他神靈之上,成為最后的三大尊神之一,那就將被戰(zhàn)爭之主逐出河谷,失去穩(wěn)定的信仰來源,逐漸衰落,最終被安格諾瑪神系相應的神靈分化吸收,成為對方的一個化身或者徹底隕落。雖然每一位祭司都知道這是“戰(zhàn)爭之主”分化統(tǒng)治的手段,最后必然會讓各自的神靈真正進入安格諾瑪神系,但沒人敢于反抗,這就是背叛者和失敗者的下場。而且對他們來說,這條道路未必沒有希望,整合了索爾納河谷的信仰之后,自身神靈的力量必然大幅度提升,到時候是被安格諾瑪神系的對應神靈吸收或者反過來還是一個未知數(shù)。端坐上方黃金寶座的“戰(zhàn)爭之主”祭司是一位棕發(fā)的美貌女子,穿著一身安格諾瑪風格的白色長袍,下擺縫隙開到腰部,不時露出滑膩有力的雙腿。她是伯利坦戰(zhàn)爭神廟的第二主祭,同樣屬于大祭司層次的涅娜?!跋騻ゴ蟮膽?zhàn)爭之主,一切爭斗和毀滅的主宰致敬?!卑宋簧耢`的十六個祭司齊齊行禮,就像當初面對主神阿樊多一樣。涅娜親自跳了一段戰(zhàn)爭之舞以取悅神靈,然后莊嚴地面對下方,就要宣布這次的“神學”辯論開始。突然,兩位穿著水洗白似長袍的黑發(fā)男子站到了半高平臺前,大聲對守衛(wèi)士兵道:“讓我們上去,我們代表偉大的復活、豐饒和救贖之神來參加神學會議?!薄皬膩頉]有過這個神名,必定屬于偽神,守衛(wèi),將他們驅逐出去!”月神阿辛的祭司諾布嚴厲地呵斥道。月神阿辛的實力在殘存八位神靈里處于中等,能不能成為最后的三位勝利者還很難說,因此面對莫名其妙冒出來的競爭者,穿著繁復華麗長袍的老頭子諾布自然不會有好臉色。弗朗西斯作為“隨從”,用眼神示意路西恩趕緊說出預備的辭。路西恩“毫不畏懼”地迎著諾布的眼神道:“我們的復活、豐饒和救贖之神能不能參加這次會議是由偉大的戰(zhàn)爭之主決定,而不是月神,你搶在涅娜大祭司之前發(fā)出命令,是將月神排在戰(zhàn)爭之主前面?”弗朗西斯微微詫異地挑了挑眉毛,這可不是之前商量的語,但就目前的狀況而,效果似乎更好,能更有效地挑動月神和戰(zhàn)爭之主的關系,更加有力地激怒阿辛,達成真正的目的:“這個利維坦很有臨場發(fā)揮的能力……”“你……”這么一頂大帽子扣下來,月神大祭司諾布是驚怒交加,一時說不出話來。路西恩嚇住了諾布,也止住了其他祭司的發(fā),于是“誠懇”地看向涅娜:“尊敬的大祭司,按照戰(zhàn)爭之主的神諭,應該是所有在索爾納河谷傳教的神靈都有資格參加這次會議,不知我是否理解錯了?”“沒有。”涅娜就像一位女戰(zhàn)士般冷酷簡短地回答。路西恩微笑起來:“我們的主,復活、豐饒和救贖之神也在索爾納河谷擁有信徒,我懇求大祭司允許
我們參加這次神學會議?!薄澳惚仨氉约鹤龀鲎C明?!倍嘁晃簧耢`對主的安排沒有影響,反而能讓矛盾愈發(fā)尖利,有益于將來的吞并,因此涅娜沒有反對,簡意賅地說道。路西恩揚起右手,躲在暗處的安休斯立刻輕輕鼓掌,身前的原“火焰與毀滅之神”秘密信徒紛紛鼓噪起來,大聲贊美復活、豐饒和救贖之神埃爾。諾布與其他神靈的祭司互相看了一眼,想不到這奇怪冒出來的復活、豐饒和救贖之神竟然早就在河谷內秘密傳教,自己等人實在太大意了。他們完全沒想到這是阿樊多的化身,因為在弗朗西斯提出意見之前,按照神靈的根本認識,神職的重要性是超過神名的,它意味著力量和類法術的多寡,所以k們即使改變神名也不會變化神職,而且往往在吞并了其他相近神職后,通過變化神名,化出“馬甲”來吞并原有信仰,像這樣似乎與“火焰、毀滅”神職不相關的“復活、豐饒和救贖”很難讓人聯(lián)想到阿樊多。在祭司和信徒仇視的目光里,路西恩帶著弗朗西斯坐到了新添加的白銀之椅上,聽著涅娜道:“這次神學會議,是辯論各位神靈的威能,以此辨別誰是真神,誰是偽神,誰更值得信仰。按照戰(zhàn)爭之主的神諭,萬物皆三,最后的勝利者也只有三位?!庇辛诉@句話,不管最后辯論到什么程度,勝利者也是遵守戰(zhàn)爭之主神諭的,在信徒心中,顯然戰(zhàn)爭之主就要更高一籌。“我之主是太陽的化身,照耀萬物,驅散黑暗,如同火焰一樣既象征著光明的力量,也代表著懲罰之力,同時,k是規(guī)則的制定者,約束著眾神,約束著人類,所以毫無疑問地凌駕于其他七位神靈之上。”太陽與司法之神的祭司搶先說道,將神靈的權職和威能描繪了出來,以此爭取信徒的向往。沒受過什么教育的信徒紛紛點頭,太陽天天掛在半空,讓人感到溫暖,與黑暗形成強烈對比,憑感覺就知道肯定很重要,因此,“太陽與司法之神”也必然很強大,信仰k說不定好處更多。冥界主宰見下方信眾神色變幻,當即站出來道:“有生就有死,每一位智慧生命都擺脫不了死亡的陰影。生命是短暫的,死亡卻是永恒的,偉大的‘冥界主宰’掌控著死亡后的世界,是最后的歸宿,理所當然比其他神靈重要?!睂λ劳龅奈窇质敲恳粋€人天然具有的,想到死亡后的黑暗、冰冷、痛苦和永恒的沉睡,信仰“冥界主宰”似乎要比信仰“太陽與司法之神”有用很多,光是聽描述就知道k的強大和重要?!按蟮爻休d一切,冥界也依托它而存在,大地還孕育著生命,孕育著死亡,凡是觸怒大地母神的,必將遭受饑荒、地動和山塌?!贝蟮啬干窦浪究謬樦磐?。比起死亡后的沉睡,現(xiàn)實的生活仿佛又更加重要,尤其很多人都經(jīng)歷過難捱的饑荒,恐怖得如同世界毀滅的地震,讓他們心生恐懼之余,更加不敢背離大地母神的信仰?!吧耢`主宰著恐怖的閃電,能劈死每一個人、每一位神靈,凡是違背k的,必將遭受雷擊。”“……如果你們背棄了風雨之神,k將降下四十九天連綿不斷的暴雨,讓大海倒涌,讓河流泛濫,讓山峰被淹,讓整個大地變成洪水之國,讓所有生靈全部毀滅?!睗u漸的,祭司們用上了熟練的恐嚇手段,以此威逼人信仰,愛神、智慧神的祭司難以抗衡,只能臉色慘白地退出了爭論。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抱著什么希望,只是嚷嚷了幾句“智慧能夠讓人脫離苦難”,“愛情和繁殖才能延續(xù)族群”就被無視了。對于這樣沒有哲學方面的思辨,誰吹得更厲害誰就更強的辯論,弗朗西斯顯得有點不適應,他控制空氣波動,隱秘地對路西恩道:“等一下不要管是
否觸怒戰(zhàn)爭之主,能怎么將偉大的埃爾描述得厲害就怎么描述,就是我說的‘創(chuàng)世、控制、毀滅、復活’的循環(huán)理論?!薄般y月從世界開始就存在,永不改變,象征著生命的不死,k驅逐著黑暗,融合著黑暗,帶來心靈的寧靜。”諾布額頭泌汗地說道,比起恐嚇和讓人畏懼,月神阿辛似乎與其他神靈有不小差距,這是火焰與毀滅之神最擅長的。一輪過后,所有祭司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路西恩身上,想看看這位復活、豐饒和救贖之神能有什么威能。路西恩端坐白銀之座,不急不徐地道:“四季交替、太陽升落,表示事物有誕生就有毀滅,但毀滅后還能重生,我之主就是復活之神。”太陽神的祭司目光一凝,這是將太陽變成現(xiàn)象,而復活歸結為本質?“死亡并不是終點,生命將得到不同歸宿。根據(jù)生前所做之事,他們將得到公正的審判,善良者、美德者擺脫生與死的循環(huán),進入我主的圣居,得享永恒的快樂,中立者、普通者、善惡皆有者將再次成為生命之靈,落入凡世,誕成嬰兒,繼續(xù)遭受生命的喜悅和痛苦,而作惡者、卑鄙者,將在冥界接受懲罰,承受漫長的苦難。”“而只要信仰我主,愿意虔誠懺悔的,都必將得到救贖,成為第一類人?!边@樣的理論是下方信眾從未聽說過的,比起死亡后的永恒黑暗和冰冷,他們更愿意相信這位年輕祭司描述的循環(huán)理論,這讓他們在痛苦又夾雜一絲溫情的人生中看到了希望,而且,還有救贖的道路!弗朗西斯愈發(fā)覺得利維坦有才華,能夠在自己故意簡約的循環(huán)理論上構建出一個相當完善的神學世界體系,心中暗道:“這種落后的異度空間也有人才啊……”“冥界主宰”祭司的臉頓時就黑了,這樣的理論簡直就是將自己的神描述成了復活之神的跟班、下屬或附庸。面對這樣的體系,月神阿辛的祭司諾布將心一橫,反正輸了就什么都完了,不如借助異族神話來反敗為勝?!澳銈兊纳耢`都只是世界運轉中某個具體職責之神,我之主則是開創(chuàng)世界和萬物的神靈,是光明與創(chuàng)造之神。在最初的黑暗里,是k劈開了寧靜,帶來了光明,捏造了大地、萬物和生靈!”諾布完全不顧涅娜的臉色,將某個版本的月神創(chuàng)世神話丟了出來。這一下,其他神靈的祭司都愣住了,月神竟然自稱創(chuàng)世神,那還怎么凌駕在k之上,于是,他們紛紛回想自身神靈相關的神話,看有沒有類似的傳聞可以借用。突然,“雷電之神”的祭司哈哈大笑:“月神創(chuàng)造了世界和萬物,我之主卻將毀滅一切,毀滅世界,讓所有重歸黑暗,只有信奉k的信徒才能獲得永恒的寧靜?!彼晕⒔栌昧寺肺鞫鞯木融H理論。有了開頭,“太陽與司法之神”的祭司也不甘落后:“我之主是維持世界,推遲毀滅之神……”“我之主是最初的黑暗,最初的寧靜!”“冥界主宰”的祭司冷笑看著月神、雷電之神、太陽與司法之神的信徒?!斑@是神學辯論嗎?這簡直是吹牛比賽?!备ダ饰魉谷嗔巳囝~角,隱秘地對路西恩嘆息道,“這不是我的擅長,你自己發(fā)揮吧?!甭肺鞫饕娝拇笊耢`占據(jù)了上風,毫不在意地笑道:“這只是一個小世界的創(chuàng)造、發(fā)展和毀滅,只是一個小世界的最初,而這樣的小世界每三千個才能構成一個中等世界,而三千個中等世界才能構成一個大世界,大世界的數(shù)量則多如索爾納河中的沙礫?!薄鞍@么多大世界的無量之地就是我主開創(chuàng)?!薄拔抑髡f要有無量之地,便有了無量之地?!薄拔抑髡f要有光,便有了光。”“我主說要毀滅,便歸于虛無?!北茸炫冢l怕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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