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沉,欽差駐地燭火微明。
屋內(nèi),周遠枯坐案前,圣旨未拆,手卻抖得握不住筆。
忽而,窗欞輕響。
一道紅影如鬼魅般滑入室內(nèi),
匕首抵住咽喉的剎那,他才驚覺有人。
抬頭,只見一名紅衣女子立于月下,赤足踩在青磚上,發(fā)絲如血,眸光似瘋。
她俯身,唇角勾起一抹病態(tài)笑意,將一枚染血的洪閑錢輕輕塞入他顫抖的口中。
“大人睡不著?”
柳鶯兒俯身,唇幾乎貼上他耳垂,氣息冰冷,“我來送個夢?!?
匕首已抵住咽喉,鋒刃壓出一道細線,血珠緩緩沁出。
周文遠渾身僵硬,喉嚨發(fā)緊,連尖叫都卡在胸腔里。
她笑了,笑得像在哭,又像在祭奠什么早已死去的東西。
指尖輕挑,從袖中取出一枚銅錢——邊緣焦黑,沾著暗紅血漬,正是白日里投入火盆的錢幣。
“這是‘迎禮’?!彼龑~錢塞進他顫抖的口中,強迫他含住,“明日早朝,記得替我問劉公公好……就說,他的狗,咬錯了人?!?
周遠瞳孔驟縮。
他想吐,想喊,想掙扎,可那雙赤足緩緩踏上他膝頭,冰冷如蛇尾纏繞心臟。
她在他耳邊呢喃:“徐帥說,欽差不該空手來。您帶了圣旨,我便回贈‘信物’——放心,明日,全天下都會知道,誰才是真正在收賦的人?!?
話音落,紅影一閃,屋內(nèi)再無蹤跡,唯有燭火猛地一晃,幾乎熄滅。
次日黎明,天光慘白。
欽差儀仗整裝待發(fā),黃羅傘蓋依舊高懸,可氣氛卻如喪葬隊伍。
周遠走出營帳時,面色灰敗如死人,嘴唇干裂發(fā)紫。
沈玉川跪于道旁,官袍整肅,額頭觸地,聲音發(fā)顫:“恭送欽差大人回京……愿大人替下官陳情,我沈氏忠心可鑒!”
周文遠看也沒看他,只是揮了揮手,轎夫抬轎欲行。
突然,轎簾一動。
“咚”——一聲悶響,一物滾落塵埃。
那是一枚銅錢,粗糙劣質(zhì),正面刻著“洪閑通寶”四字,背面刻著:沈玉川。
沈玉川瞪大雙眼,如遭雷擊。
那是他昨夜私鑄的假錢!
為表忠心,他暗中仿制洪閑錢,欲呈于欽差案前,稱徐謙“蠱惑民心,偽幣亂政”——可如今,這證物竟從欽差轎中滾出,還刻著他名字!
“不……不可能!”他撲上前,顫抖著拾起銅錢,“這不是我……這不是我放的!”
可四周百姓已竊竊私語:“沈大人這是要栽贓徐帥?”
“自己造假錢,反被欽差當(dāng)眾扔出來?”
“怕是里通外敵,被徐帥早看穿了!”
沈玉川癱坐泥中,眼神渙散,嘶吼如野獸:“徐謙!你毀我!你毀我啊——!”
他忽然明白——從他跪迎欽差那一刻起,他就已成了祭壇上的牲。
而徐謙,連刀都不必出鞘,只輕輕一推,便讓他自己割斷咽喉。
此刻,徐謙立于洪閑碑前,石碑巍然,刻滿流民姓名,風(fēng)吹碑動,如萬民低語。
親衛(wèi)來報:“寒鳩因糧道被斷,昨夜焚營退兵二十里,劉瑾震怒,已調(diào)邊軍三營南下,不日將至?!?
他不語,只抬頭望向北方風(fēng)雪。
天際蒼茫,飛雪如刃。
忽然,徐謙指尖一動,撫上額角,一絲鈍痛掠過,轉(zhuǎn)瞬即逝。
預(yù)警:北狄內(nèi)亂將要爆發(fā),寒鳩被刺——國運值+150,反噬僅額角微痛
他輕笑出聲,笑聲在風(fēng)雪中散開。
“原來……我演的太平,他們真信了?!?
他攤開掌心,一枚洪閑錢靜靜躺著,風(fēng)起,銅錢脫手而飛,卷入雪原深處,如投向未來的信——
而遠方,驛站靈堂,燭火搖曳。
洛晚娘跪于亡妻牌位前,素手撫著冰冷木龕,淚落如雨:“姐……我來了?!彼p聲訴說:“你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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