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yīng)該是不小心按到了?!背塘鹛嫠忉?。
季朝舟想起來,昨天晚上,在車里為了設(shè)置緊急號碼,他撥了一通電話給她。
大概是報完警后,碰到了最近通話記錄。
季朝舟移開目光:“麻煩了。”
“我應(yīng)該做的?!睘槟信笥炎鍪拢塘瓞F(xiàn)在半點不覺得麻煩,她指了指沙發(fā)上的衣服?!澳阆认磦€澡換套干凈的衣服,今天休息。”
季朝舟身上的睡衣濕了又干,確實不舒服,他沉默走過去,打開袋子。
“我不太清楚你尺碼,所以多買了兩套?!背塘鸾忉尩?,“等明天我再陪你去商場?!?
季朝舟從里面拿出了一套衣服,她什么都買了幾套,連鞋子襪子也沒忘。
實際上,程琉自己買衣服完全亂買,而且最喜歡干的就是一年四季滿柜子放一模一樣的衣服,并美曰其名省時省力。
但今天早上為了給男朋友買衣服,她花了極大的心力,問柜姐都問了很長時間。
小程總腦中充斥著柜姐傳授的‘時尚搭配’技巧,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選了幾套衣服。
“我出去一趟,待會就回來。”程琉和男朋友打了聲招呼,就往外走。
她要去谷雨小館打包飯菜過來。
東出酒店有五星級餐廳,但在樓頂,而且男朋友不一定喜歡。
程琉記得男朋友似乎更喜歡谷雨小館的菜,不過谷雨小館沒有外賣服務(wù),只能自己過去打包。
換做平時,程琉根本不會去這種地方。
不過,今天男朋友狀態(tài)不好,她希望他能稍微開心一點。
程琉剛離開,季朝舟的手機便響了起來,是季暮山。
季暮山聽見電話接通的那一刻,終于松了一口氣:“朝舟,你現(xiàn)在在哪?有沒有受傷?我去接你?!?
其實他已經(jīng)給文興物業(yè)打過電話,物業(yè)管理員說無人受傷,但季暮山依舊不放心,已經(jīng)往文興小區(qū)趕了。
“沒受傷,不用來接我?!奔境凼执钤谏嘲l(fā)上,聽著季暮山的聲音,眼前似乎又開始出現(xiàn)那片血紅,薄白手背青筋突起,忽然徑直將電話掛斷。
季朝舟站在那,緩了許久,手中久久響著的電話鈴聲終于引起他注意。
他垂眸看去,不是季暮山,是云姨。
季朝舟緩了緩,才接通:“云姨?!?
“朝舟,你有沒有受傷?我看新聞?wù)f文興小區(qū)五棟著火了?!痹粕眴柕溃榫w一激動便引起咳嗽。
“我沒事,已經(jīng)在酒店住下?!奔境鄣吐暟矒崴?。
云瑟松了口氣:“你沒事就好?!?
過了會,她又道:“那種老小區(qū)太亂,物業(yè)不作為。朝舟,你別住了,換個好點的地方?!?
“……嗯。”季朝舟應(yīng)下。
電話掛斷,套房內(nèi)再度回歸安靜。
季朝舟垂眼站在沙發(fā)旁,神色蒼寂,通身霜寒,燈光下他冷的像一座生命力逐漸消失的美人雕像。
……
季暮山看到手機推送的本地新聞那刻,便推了公司所有的工作,往文興小區(qū)趕,途中打不通兒子的電話,只能給物業(yè)打過電話詢問。
剛剛雖然已經(jīng)知道朝舟安全無恙,但季暮山最終還是繼續(xù)趕往文興小區(qū)那邊。
他在小區(qū)門口下了車,讓司機在對面等,自己走了過去。
記季暮山對這里并不陌生,很多次,他一個人悄悄來過,只是沒有讓季朝舟知道。
凌晨的火災讓整個小區(qū)風聲鶴唳,消防已經(jīng)開始一一排除整個小區(qū)的安全隱患。
季暮山走到五棟門口,心下便一沉,眉宇豎紋更深,他已經(jīng)看過新聞發(fā)的照片,但遠不如現(xiàn)場看的震撼。
整個第一層最嚴重,已經(jīng)被炸變形,火痕一路蔓延到第四層,第五層也有被熏黑的痕跡。
“這里暫時封了?!蔽飿I(yè)管理員攔住季暮山,但對方身材高大,還穿著一身手工定制,裁剪得當?shù)奈餮b,威勢壓人,所以語氣很溫和,“您有什么事嗎?”
“我兒子住在這。”季暮山仰頭望著火災過后的五棟道。
“哦哦,您就是之前打電話過來的人?”物業(yè)管理員終于聽出來季暮山的聲音,“你兒子沒受傷,這次多虧他把電拔了,不然可能情況更嚴重了?!?
早上警察已經(jīng)把四樓住戶帶走了,那邊問話結(jié)束,物業(yè)管理員也知道了大概的情況。
“他們怎么出來的?”季暮山忽然看向物業(yè)管理員問道。
物業(yè)管理員指著樓頂:“消防車隊來得及時,他們搭了云梯,讓住戶們從上面慢慢下來的?!?
從樓頂下來……
季暮山臉色極為難看,他有些狼狽地偏開頭,避開旁邊物業(yè)管理員的眼神。
這個英俊的男人,剎那有些變老了。
“您也不用擔心,您兒子凌晨就被他女朋友接走了。”物業(yè)管理員多嘴道。
季暮山一愣,突然懷疑自己的耳朵,他扭轉(zhuǎn)頭看著物業(yè)管理員:“女朋友?”
朝舟什么時候有女朋友了?
季暮山眉心那兩道深紋松開又皺緊,是……云斐來了?
他記得朝舟和云斐并不親近。
“可不,他女朋友兇得很?!蔽飿I(yè)管理員想起程琉,不由自主摸了一把汗,有點感激她,又怵她。
二樓那個年輕業(yè)主的女朋友看著和現(xiàn)在面前這位一樣不好說話。
兇?
季暮山下意識排除了云斐,她如今是正當紅的明星,不會在人前表現(xiàn)出不好的情緒,何況那
孩子向來也和兇談不上關(guān)聯(lián)。
“是她嗎?”季暮山拿出手機,搜了張云斐的照片,試探給物業(yè)管理員看。
物業(yè)管理員探頭看去,然后抬頭用一種奇怪的眼神望著季暮山:“這不是云斐嗎?那個大明星?!?
不是云斐,那是誰?
季暮山原先的情緒全被突如其來的消息打斷,他回想朝舟身邊,依舊沒想出來有誰可能是兒子的女朋友。
他從來沒期待過朝舟會有喜歡的人。
“能不能問問她長什么樣子?”季暮山向物業(yè)管理員打聽。
“你不認識你兒子的女朋友?”物業(yè)管理員先是詫異,然后了然,“現(xiàn)在年輕人都這樣,不過你兒子女朋友長得挺好看,個子也高?!?
季暮山思緒萬千,朝舟……竟然有女朋友?
他甚至想象不出來朝舟會喜歡上什么樣的人。
物業(yè)管理員見面前這位好像并沒有太高興,本著不拆姻緣的好心道:“我看她是個不錯的對象,昨天上午就是因為她,我們物業(yè)才清出了消防通道?!庇?
想起這一天一夜發(fā)生的事,物業(yè)管理員就脊背發(fā)涼,有二樓那位年輕業(yè)主和他女朋友,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季暮山想起剛才那通掛斷的電話,心中的擔憂稍微減弱,既然有女朋友陪著,朝舟應(yīng)該不會有事。
他想去看兒子,但也知道兒子不想見到自己。
季暮山轉(zhuǎn)身回公司,背影有些落寂。
物業(yè)管理員站在五棟門口,自自語感嘆:“這一戶人怎么都長得這么好?”
……
程琉點完菜后,接到了賀柏的電話。
“你今天怎么沒有來公司?”賀柏坐在辦公桌前,回頭看著里面程琉的辦公室。
程琉:“哦,忘了告訴你一聲,我今天不去公司?!?
這周的行程她每天睡前都看一遍,該做的晚上做完,本來也沒什么大事。凌晨到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男朋友的事,她真忘了去公司。
“忘了?”賀柏難以置信地重復一遍,但他很快收拾好情緒,“你生病了?”
“沒有,臨時有點事?!背塘鹬钢藛?,給旁邊的服務(wù)員看,“明天晚上和合作商的約,我記得。今天公司里出了什么事?”
賀柏握緊手機:“……公司一切正常。”
“那行,你到點下班,我今天不過去了。”程琉想了想又道,“明天白天應(yīng)該也不會去公司。”
“好?!?
賀柏將手機扔在桌面上,突然感覺有什么在脫離原有的軌道。
按理一家運行正常的公司,創(chuàng)始人不經(jīng)常來公司才正常,但程琉不一樣。自從神隱科技成立后,她事事以工作為重,除了出差,可以天天待在辦公室內(nèi),從不遲到早退。
……是從什么時候變了?
賀柏小臂杵在桌上,雙手交握,抵著下巴,回憶程琉這些天的異常行為。
他記起來了。
從4月1號那天開始,程琉下飛機后,明明決定要推掉約會,回公司開會,結(jié)果突然臨時改變主意。
自那以后,程琉便開始變得奇怪。
賀柏神色冷下來,看起來汪洪洋哄騙女性確實有幾分手段。
他拿起手機,點開備忘錄,看著那條明晚七點程琉的行程,慢慢推了推眼鏡。
明晚,程琉就能見識到汪洪洋真正的面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