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市長,他們說……”趙國良輕輕地來到王子君的身邊,低聲的說道。
“我知道了,既然他們已經(jīng)來了,那就讓他們好好地露一手吧?!蓖踝泳w國良擺了擺手,輕聲的說道。
就在面包車停下還沒有五分鐘的時間,又是一輛黑色的汽車,在那越加有些大的雨中飛馳而來,在車子停穩(wěn)的瞬間,打著一個雨傘的祝于平就從車內(nèi)跑了過來。
“好你個老張!臨走也不給老弟說一聲,是不是怕我灌你酒?。 弊S谄揭贿M門,在朝著王子君點了點頭之后,大聲的朝著張通說道。
張通看著臉帶笑容的祝于平,趕忙笑道:“可不是,別人不知道你祝書記的酒量怎么樣,我可是太清楚了!王市長,上次咱們?nèi)ム徥袇⒂^學習,開始的時候,我覺得你不能喝,于是就自告奮勇的當起了主力,招架兄弟市的熱情,沒想到我喝得快趴下的時候,老祝這家伙突然發(fā)飆了,接連幾個大杯干下去,直接把接待我們的副市長喝得鉆桌子底了!”
“哈哈哈?!闭f到以往的事情,祝于平也哈哈大笑了起來。
“喂,你老兄在左小琳跟前一直硬挺,怎么在自己伙計面前蔫了?臨走也不吱一聲?多大點事兒嘛!沒聽人說嘛,女人出軌是一種背叛,男人出軌是一種覺醒!”
祝于平俯在張通耳邊的一番話,一下子把張通的尷尬給化解了。三個人的氛圍顯得十分融洽,不過張通看向王子君的目光,越加的多了一分的感激,他心里明白自己和祝于平別看說得很是熱火,但是在實際上,自己和人家真的沒有什么交情,他這次之所以來給自己送行,那完全都是看了王市長的面子。
市委大院的門衛(wèi),今天注定要打起精神,不能像以往那般一下雨就打牌,因為隨著祝于平的車駛進張通的院子里,一輛接一輛車,又前赴后繼似的,接著飛馳而來了。
劉巖富、趙翠屏、彭廣兵……,這些一般都是在晚上才返回的領(lǐng)導,就像約好了一般,都進了院子,本來還很是空閑的張通家,頓時酒杯擠滿了。
“張市長,我來晚了,那個……路上有點塞車……”司機小廖快速的趕了過來,一如以往一般恭敬地朝著張通檢討著。
張通揮了揮手,此時的他,哪里有時間跟自己的司機生氣呢,連堂堂的王市長都來送自己了,就算自己犯了錯誤,那也是風風光光地離開的,更何況還有這么多官場的同僚們一塊兒吃了頓送行酒呢?
董國慶坐在椅子上,看著綿綿不絕的秋雨,神色有些凝重。市政府那邊的動靜,他已經(jīng)知道了,但是此時的他,心中卻充滿了猶豫。
張通是副市長,更是市委常委,在今天早上,他就已經(jīng)知道張通今天要搬家離去的消息,但是對于這件事情,他并不準備有什么行動,在他看來,張通不但是對方的人,而且還犯了一個錯誤。對于一個沒有東山再起的可能了的人,還有什么情誼可講的呢?
正是打著這種念頭,董國慶在黨恒來向他請示是不是送送張通的時候,他未加思索的就否決了這個提議。在他看來,自己不送,那個人就更不會送了。
可是靈敏的消息源,此時已經(jīng)將一條條的消息傳到了他這里。王子君親自去送張通了,而且隨著王子君的動作,不少人也開始緊跟其后,到張通的家里和張通依依惜別了。
自己現(xiàn)在,是去好呢?還是不去好呢?董國慶在沉吟了瞬間,還是決定不去的好,但是他的心中,卻不知道怎么生氣了一絲絲的遺憾。
作為市委書記,他不可能看不到王子君這次去的另一種后果,但是現(xiàn)在的他,卻不愿意想這個。
市政府辦公樓里,孫國嶺的表現(xiàn)則有些急躁??粗巴饩d綿的雨,剛上班時的好心情全都被消耗殆盡了。在聽到黨恒傳達的董國慶的意見之后,他還覺得這次張通要灰溜溜的走呢,卻沒有想到,王子君竟然真的去送了!
“孫市長,剛才機關(guān)事務管理局的洛科長打來電話,說呂市長的車也進了家屬院?!泵貢脑挘寣O國嶺低落的心情,越發(fā)的郁悶了,呂和強也去了,那就只剩下自己了……
去還是不去?孫國嶺的心中充滿了猶豫,盡管他也有一種想要去的沖動,但是此時的他,還是用自己一息尚存的理智壓制著這一種想法。
去的人都是和王市長走得比較近的人,而通過張通的這次事件,孫國嶺毫不懷疑這些團結(jié)在王子君身邊的人,會在他的身邊靠得更緊了,對王市長也越發(fā)的死心塌地了,但越是這樣,那也是代表著這些人將和市委書記董國慶站得更遠。
而自己呢?雖然他心中很想去,畢竟
誰也不能保證自己一直都運氣好,但是要是這一去,那董書記給自己許諾的常委副市長的位置,恐怕就要落空了。
“省文化廳的同志走了沒有?”在聽到董國慶依舊沒有什么動作之后,孫國嶺沉聲的朝著自己的秘書問道。
“還沒有?!泵貢粗鴮O國嶺有點發(fā)青的臉,趕忙輕聲的道:“孫市長,剛才咱們市文化局的何局長打來電話,問您是不是有空。”
“嗯,那咱們就去一趟?!睂O國嶺站起身來,他看著窗外又一輛飛馳而去的汽車,心中越加的有些頹然。他知道自己從今之后,就要站在這個越加緊密的小團體之外,成為一個孤零零的個體了,但是,為了常委的位置,他在所不惜。
張通走了,但是王市長雨中送張通的事情,卻依舊讓不少人津津樂道,這些人雖然說的是張通,但是在這些話語之中隱含更多的,卻有另外一種含義在里面隱約浮動:不因得意逞一時之能,不能落魄忘人之常情。
張通的離開,讓東埔市的班子再次騰出來了一個蘿卜坑,而這個常委副市長的位置,讓幾位副市長以及一些夠資格將目光瞄向這個位置的一些正縣級干部心動不已,很多人都在行動。
作為市政府市長,王子君已經(jīng)成為了不少人重點活動的對象,但是這些人有不少都入不了王子君的法眼。
“王市長,今天中午有事情沒有?”電話接通之后,董國慶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了過來。
聽著董國慶帶著笑容的聲音,王子君淡淡一笑道:“董書記有什么吩咐盡管說,我在別人那里沒有時間,在書記您這里,那可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
董國慶心說,你要真的對我這么尊重倒真讓我省心了,問題是你不是這種甘居人下的人哪。心里雖然鄙夷,但是嘴里還是笑呵呵的道:“既然如此,那子君市長,咱們不如找個地方吃點飯,我有點事情想要跟你商量一下?!?
“好??!”王子君點了點頭,就掛斷了電話。而就在他掛斷電話的同時,同樣坐在辦公室之中的董國慶,也將手中的電話放在了桌子上。
不過和王子君相比,此時的董國慶旁邊正坐著一個人,孫國嶺雖然一副坐著喝茶的淡定模樣,但是他的心中,卻是充滿了忐忑。
“董書記,您這茶具可真是不錯,同樣的茶葉用這個沏出來和用杯子牛飲,這感覺就是不一樣哦?!睂O國嶺雖然很想問一問王子君說了什么,但是他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現(xiàn)在自己有董國慶支持,有資歷擺在那里,最應該出任常委副市長的只有自己。但是孫國嶺還是覺得,面對這么一個順理成章的安排,自己仍然勝算不多。
而這一切,歸其原因,都是因為王子君。
自己出任常委副市長,王子君會同意么?想到這個問題,孫國嶺的心中就一陣的意亂。
時間對于很多人來說很是奇怪,你盼著它走快的時候,它就像半路堵車了的公交車似的,磨磨蹭蹭的總到不了,但是你盼著它慢的時候,它又像調(diào)皮的孩子似的,只是你一眨眼的功夫,它就躥得沒影兒了!
這兩天以來,孫國嶺沒事就往董國慶這里跑,他雖然沒有再說常委副市長的事情,但是這里面的意思,他相信已經(jīng)給他有了承諾的董書記不會不知道,更不會看不出。
中午的時光,還是來臨了,在機關(guān)食堂的包間之中,董國慶和王子君坐在了一起。兩人要了一瓶啤酒之后,已經(jīng)為了這次飯菜準備了一個上午的大廚匆匆的端上來了四個熱親騰騰,又充滿了精致的小菜放在了兩人坐的桌子上。
“子君市長,這鬼天氣,喝點啤酒不錯,來,咱們兩個走一個,也來個與民同樂吧?!倍瓏鴳c端起自己面前的啤酒杯,笑呵呵的說道。
王子君點了點頭,也端起啤酒道:“雖然我贊同中午禁酒,但是少喝一點啤酒,倒也可以?!?
兩人說話之間,就將杯子碰在了一起。
“王市長,棉紡服裝廠的改制工作進行到哪一步了?現(xiàn)在上級對于這類的企業(yè)十分關(guān)注。因此,我們在做好企業(yè)改制工作的同時,社會穩(wěn)定也得同時兼顧啊。”董國慶舀了一勺酸辣口蘑湯,帶著一絲關(guān)心的說道。
王子君夾了一口菜,一邊吃一邊道:“昨天開的全體職工大會,選出了新的領(lǐng)導班子,新任的廠長叫韓青林,是八十年代的大學生,一個很有想法的知識分子?!?
“另外對于棉紡服裝廠那塊地的運作,經(jīng)過市建委的努力,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十幾家開發(fā)商表示對這個項目有意向了。我已經(jīng)讓讓元滄秘書長督促這件事情,督促市里有關(guān)職能部門盡快辦理相關(guān)的手續(xù),務必在第一時間,完成前期的準備工作。”
“棉紡服裝廠要是賣掉了廠區(qū),他們下一步到哪里去生產(chǎn)呢?”董國慶沉吟了瞬間,直接問道。
“在高新區(qū)建設(shè)新廠區(qū),這件事情高新區(qū)已經(jīng)將準備工作做好了,另外在步行街項目的建設(shè)上,我們已經(jīng)給棉紡服裝廠的轉(zhuǎn)移安排好了時間。最少半年之內(nèi),棉紡服裝廠依舊可以在老廠區(qū)之中進行生產(chǎn)?!?
“子君市長,要是棉紡服裝廠這次改制再失敗的話,那……”董國慶的話并沒有說完,但是話語之中的意思,卻已經(jīng)是很清楚。
王子君知道董國慶說的是責任問題,他點了點頭道:“我既然是這次改制的組長,有什么責任,我會向省里去說明的?!?
董國慶看著王子君不動聲色的神情,突然覺得自己雖然是在問話,但是實際上在這次交鋒之中,自己一直都處在被動的位置了。這種感覺,讓董國慶覺得很不舒服,但是要改變這種情況,董國慶一時間也沒有什么好的辦法。
又談了幾件工作之后,董國慶沉聲的說道:“王市長,高晶紅的事情,越來越不簡單了?!?
“是嗎?真是沒想到。真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啊?!蓖踝泳靼锥瓏鴳c說的是什么,對于這件事情,王子君比董國慶更為關(guān)注。雖然在這件事情之上,他已經(jīng)跳出了棋盤,但是卻不能置身事外,主動挑起這件事情的他,要讓這件事情朝著自己最為有利的一個方面發(fā)展。
董國慶此時也沒有太多的心思談論這件事情,他這次找王子君,最為主要的還是常委副市長的事情,雖然省委組織部向市里面征求意見的時候一般情況下都是找他,但是和王子君進行一番事前溝通,還是很有必要的。
“王市長,現(xiàn)在咱們市工作繁重,而張通又出了這種事情,很多工作,都懸了起來。昨天黨恒又拿了一個文件,說劉市長的掛職期限也快要到了,一下子少了兩員主力干將,這對于政府的工作可是一個不小的挑戰(zhàn)哪!”
王子君看著董國慶,心中有些明白董國慶的意思,卻裝作渾然不覺,根本就不點破道:“所以這就需要市委多多支持??!”
見王子君不動聲色,董國慶也沒心思再兜圈子了,他沉吟了瞬間,就將筷子放下道:“子君市長,你覺得孫國嶺同志任常委副市長怎么樣?國嶺市長在咱們東埔市任職多年,是個老資歷的同志了,工作能力和群眾基礎(chǔ)也是有目共睹的,各項評價都不錯。”
王子君沒有說話,他在等著董國慶接著說下去。而董國慶在看著王子君只笑不語的模樣,心中的怒氣一下子升了起來。
這向上面推薦副廳級干部的權(quán)力,一般都在市委書記的手里,就是省委組織部征求意見,那也會充分尊重自己的意見的?,F(xiàn)在自己主動放低姿態(tài),來跟你王子君商量,只不過是為了少生枝節(jié)而已,沒想到你反而蹬鼻子上臉充起大瓣蒜來了!莫不是你以為自己離開你的支持,就弄不成這件事情了么?
“就這么定了吧!”董國慶隨手捏起一根黃瓜條放進嘴里,無所顧忌的使勁嚼了嚼,嘴里全是毅然決然的語氣。
王子君的臉色絲毫變化都沒有,他朝著董國慶笑了笑道:“國嶺市長不合適?!?
董國慶差點被噎住了,他萬萬沒想到王子君的話會說得毫不含蓄,沒有任何掩飾的這么直接。雖然王子君在笑,但是這笑容讓董國慶覺得很不舒服。剛剛壓制下去的怒意又翻騰上來,不可遏制的迸發(fā)道:“為什么?”
“我覺得他不合適!”王子君目光直視著董國慶,一字一句的說道。
董國慶沒有想到,王子君竟然給出了自己一個如此強硬的答案,在自己的印象之中,這家伙雖然喜歡玩弄心機,但是一直都是深藏不露,綿里藏針的,今天還是第一次給自己亮明了他的態(tài)度,而且,這態(tài)度還是如此旗幟鮮明的!
這種霸氣十足的態(tài)度讓董國慶那怒氣沖天的腦子,頓時清醒了幾分。他看著王子君那已經(jīng)有了幾分冷峻的臉,沉吟了瞬間,還是柔和的勸道:“子君市長,工作不能以個人感情用事,另外,你自己的態(tài)度,也只能代表你自己?!?
“我從來就沒有說我要代表別人?!蓖踝泳p輕一笑,神色又恢復了平和。
話不投機半句多,在接下來的時間里,王子君和董國慶都沒有說什么,兩人不動聲色的吃完飯,就分別離開了小食堂。
雖然吃飯的時候只有他們兩人,但是兩人之間的不愉快依舊傳了出去,讓不少人竊竊私語,議論紛紛。
回到辦公室之中,王子君就撥通了市紀委書記彭廣兵的電話,在電話之中,彭廣兵向他透露了趙鑫弓等人的調(diào)查結(jié)果,并隱晦的說雖然還沒有直接的證據(jù),但是這次棉紡服裝廠的事件,矛頭卻已經(jīng)指向了政府之中的一位領(lǐng)導。
王子君心知彭廣兵說的是誰,不過在這個問題上,他卻是并沒有表態(tài),只是囑咐彭廣兵辦事要嚴謹,莫要打狗不成反而被狗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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