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兼葭一聽這話,喉嚨里止不住地發(fā)癢,這是變相禁了她的足,以后也不許她到外頭去走動了。
柳嬤嬤將手里的一本《心經(jīng)》,拿給了她:“老夫人少時,心性浮躁得很,一刻也不得安閑,便去寶寧寺求了一本《心經(jīng)》,這本《心經(jīng)》正是老夫人從前那本,之前胡御醫(yī)為三小姐請了脈,交代三小姐的病癥,要靜心安閑以儲養(yǎng)心、氣、神,才能儲血以養(yǎng)癥,老夫人讓三小姐多讀一讀,抄一抄《心經(jīng)》,心寧神定,則身閑、體靜,百病去。”
這一字一句,就跟針扎了似的,扎得她心如刀絞,眼前陣陣發(fā)黑,虞幼窈愣坐在那兒,一時竟沒了反應(yīng)。
柳嬤嬤將《心經(jīng)》往前頭一送:“三小姐收著吧,老夫人禮佛,三小姐抄了《心經(jīng)》,隔三岔五地往老夫人屋里送一本,讓老夫人供奉在佛祖跟前兒,也能保三小姐平安?!?
這是讀了寫了還不行,還要抄了,送進(jìn)安壽堂里瞧了才算。
虞兼葭眼睛一黑,抖著胳膊,雙手捧過了遞來的《心經(jīng)》,垂下了頭,恭敬道:“祖母心慈,記掛孫女兒身子,孫女兒卻是無以回報,自當(dāng)謹(jǐn)記祖母的恩德,認(rèn)真讀寫《心經(jīng)》,讓祖母安心?!?
哪兒是牽掛她的身子?
分明是不滿她在花會上的行,才罰了她抄寫佛經(jīng)。
但礙于她昨兒在花會上崴了腳,又身子骨弱,這才拐彎抹腳,拿了她的身體作伐,擺了一副“慈母”心腸,可真叫人倒盡了胃口。
虞兼葭想到了,系在虞幼窈腰間的宮絳,一聲音又輕又柔,又滑又膩,又冷又幽,一字一頓,咝咝地吐露:“清潔以廉身,窈心以善德……”
話音一落,她陡然揮袖――
哐啷,砰咚,嘩啦的聲音不絕于耳,小幾上的杯、茶、碟、碗等砸落了一片狼藉。
虞兼葭目光幽冷,盯著一地的狼藉,低不可聞的聲音,咝咝地在耳邊響起:“虞幼窈,也配?!”
茴香敲打了下人回來,聽到屋里
的動靜,嚇了一大跳,連忙進(jìn)了屋,見小幾上的東西,砸了一地:“小姐,這、這是怎么了?”
虞兼葭垂下頭,聲音柔啞:“突然想到祖母昨兒送來的《心經(jīng)》,今兒還沒看,一時不慎就碰翻桌上的東西?!?
茴香連忙道:“小姐身子還傷著,《心經(jīng)》等些時候也能瞧,哪能急于一時?!?
心里卻埋怨老夫人,明知小姐的腳還傷著,還讓小姐抄寫《心經(jīng)》,這不是折騰人嗎?
口口聲聲說是為了小姐好,可大小姐從前心性浮躁,連家學(xué)也上不進(jìn)去,怎也不見老夫人讓大小姐少寫佛經(jīng)?
可是將心偏進(jìn)了胳肢窩里了。
虞兼葭轉(zhuǎn)開了話題:“下人們都敲打過了?”
茴香拉著一張臉道:“奴婢才傳了小姐的話兒,北院的婆子就過來了,傳了老夫人的話兒,說是大小姐得了賞賜,今兒府里加菜,大家一起高興這一天兒,也是沒甚,到了明兒就把得意擱到心里去,還讓下人們一會兒去管事那兒領(lǐng)賞錢,人人都有,體面的管事丫鬟一人二兩,連馬房里的小廝,也能得五百文,整個府里也是喜氣洋洋……”
卻是沒人記得,三小姐昨兒崴了腳,這會兒腳正疼著。
可是氣死個人。
虞兼葭胸口又是一堵,連氣兒也喘不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