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曉沒見過天生能壓邪的人,卻見過天生能降蛇的人,蛇遇上他們就像是遇上克星,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就算是被那人抓起來,也只是盤在他手上亂爬,卻不敢去咬對方。
那個無耳少女很快就回來了:“姥姥,這里已經(jīng)沒有活人了?!?
“但是,那幾個兄弟卻在臨死前,在屋里布置了鎮(zhèn)魔燈陣。我們……”
青面老嫗打了一個手勢之后,把三個人帶到一邊,從身上拿出一面銅鏡,像是在跟誰聯(lián)系。
過了一會,刀疤就走上來拎起杜曉,把他給扔進了客廳。
杜曉的膝蓋撞在青石地面,疼得眼前發(fā)黑。他抬頭,看見銅鏡裂紋里滲出細小血珠,血珠順著鏡面爬行,竟組成一行小字——“燈不滅,魂不歸?!?
等他再抬頭時,卻看見客廳上面掛著一盞奇怪的燈籠,那就是少女說的鎮(zhèn)魔燈。
杜曉轉(zhuǎn)頭看向四人,嘶啞問道:“你們到底要什么?”
“要你守陣?!卑装l(fā)童子抬手,指向四周的尸體,“這些人臨死前,把最后一口陽氣灌進燈里,燈不滅,陣不歇。可燈需活人氣血日日溫養(yǎng)。你,最合適?!?
杜曉咬著牙道:“我若不答應(yīng)?”
無耳少女抬手,拋出一枚玉簡。玉簡碎開,空中浮現(xiàn)一幅畫面——
偏院井口,杜妻抱著襁褓女嬰,被鐵鏈鎖頸。井壁貼滿黃符,符下黑影蠕動,像無數(shù)舌頭舔舐母女腳踝。女嬰小臉憋得青紫,哭聲被符火灼成細碎白煙。
“你的妻女尚在總壇死牢?!卑装l(fā)童子聲音平靜,“你守陣一日,她們活一日。燈滅,人死。”
杜曉沉默,指甲摳進掌心,血順指縫滴落,在太極紋路上蜿蜒成一條細蛇。
良久之后,杜曉才抬起頭來,眼底血絲如網(wǎng):“我要她們來這里,親眼見我活著?!?
“你們不要說不同意!”
“按照探神手的規(guī)矩,即使無法探查禁區(qū),也得把禁區(qū)重新封死,決不能讓里面的東西重回人間。不然,所有涉及此事的探神手都要處死?!?
“我不守這大院,你們交不了差,你們的主子也得死。”
青面老嫗猶豫了片刻才點頭道:“可。”
杜曉再次說道:“我要這陣法由我把控,燈芯以我血脈為引,除我之外,任何人不得踏入三步?!?
“可?!崩蠇炘俅吸c頭。
杜曉步步緊逼道:“我要你們以‘凈道使’金令立誓,若違此約,九族化人皮,永世不得超生?!?
四人相視,最終同時割破指尖,血滴落在金令。金令“?!钡匾宦?,裂成五瓣,一瓣飛入杜曉眉心,化作朱砂印記,形如蛇銜尾。
“誓成?!?
杜曉這才慘笑了一聲,坐在了陣心當(dāng)中。
四人對視了一眼之后,互相點了點頭退至門檻,身影漸漸融入夜色。
白發(fā)童子最后一句話隨風(fēng)飄來:
“有朝一日,若有人持‘天’字金令入院,你需親手交陣。否則——燈滅,人死?!?
大門“吱呀”一聲闔了起來,院內(nèi),只剩杜曉與百余具跪拜尸體,以及一盞盞幽綠燈火,在無盡黑夜里靜靜燃燒。
“活下去?!?
“活下去!”
“為了妻兒活下去!”杜曉閉上眼,血與淚同時滾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