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源聞，神色未動，眼底的幽深卻似又沉斂了幾分。
指節(jié)分明的手指，在寶座的扶手上輕輕叩擊，發(fā)出極富韻律的“篤、篤”聲。
這聲音不大，卻像是直接敲在云中子的心頭，讓他的每一次心跳都與之重合，愈發(fā)沉重，愈發(fā)壓抑。
大殿之內(nèi)，一時靜得只剩下這叩擊聲與云中子粗重壓抑的呼吸。
他做出了選擇。
一個足以震動三界，令圣人側(cè)目的選擇。
但這選擇的分量，周源需要他自己掂量清楚。
感化，而非強迫。
讓他心甘情愿地成為人教的基石，而非僅僅是一個闡教的叛逃者。
所以，光是退出，還遠遠不夠。
許久的沉默之后，那叩擊聲戛然而止。
周源淡漠的視線終于從虛空收回，落在了云中子身上，那目光平靜無波，卻帶著一種洞穿靈魂的審視感。
“你這相當(dāng)于背叛闡教?！?
“闡教上下，都不會放過你?！?
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柄無形的重錘，砸在云中子的道心之上。
他本就蒼白的臉色，此刻更是褪盡了所有血色。
背叛。
這個詞何其沉重，對于他這等自詡福德真仙，深受元始天尊教誨的玄門正宗而，無異于最惡毒的詛咒。
周源的聲音沒有停頓，繼續(xù)平穩(wěn)地陳述著一個又一個殘酷的事實。
“殷郊成了你的弟子，也會被你牽連?！?
“他不僅是人皇之子，更是你的弟子。這份因果，會讓他成為闡教清理門戶時，最顯眼的目標(biāo)?！?
“你可考慮好了？”
最后一句問話，語氣依舊平靜，卻讓云中子渾身劇震。
他猛地抬頭，看向周源，眼神里充滿了愕然與掙扎。
是啊。
他只想著脫離闡教這個漩渦，卻忽略了脫離本身，就是一場更大的風(fēng)暴。
闡教的尊嚴，圣人的顏面，豈容他一個弟子隨意踐踏？
他的腦海中，瞬間閃過昆侖山玉虛宮的景象。
那些曾經(jīng)含笑論道的師兄弟，廣成子、赤精子、太乙真人……他們的目光將會變得何等冰冷，何等鄙夷。
還有高坐云床之上的師尊元始天尊，那雙看透過去未來的圣人眼眸，又會降下何等雷霆震怒。
闡教上上下下，都會以他為恥辱。
就沖著這一點，就必然不可能放過自己！
到那時，三界雖大，何處有他云中子的容身之所？
而殷郊……
云中子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轉(zhuǎn)向身旁那個挺直脊梁的少年。
這個剛剛拜自己為師的弟子，這個身負人皇血脈的少年，將會因為自己，而被卷入圣人大教的追殺之中，前途晦暗，生死難料。
一股巨大的悔意與恐懼攥住了他的心臟。
或許，他從一開始就錯了。
就在他道心將要崩潰的剎那，周源那平靜無波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路，已經(jīng)選了?！?
“是跪著走完，還是就此倒下，淪為塵埃，也在你一念之間?！?
一語驚醒夢中人！
云中子身軀一顫，眼中瞬間恢復(fù)了一絲清明。
是了。
從他踏入這座大殿，從他說出那句話開始，他就已經(jīng)沒有回頭路了。
退縮，是死。
前進，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他看向周源，這位人教圣父，從始至終都只是在陳述事實，沒有半分逼迫，也沒有半分誘導(dǎo)。
可正是這份平靜，才顯露出其深不可測的底氣。
他敢讓自己做出選擇，就必然有能力承受這個選擇帶來的一切后果！
一股決然之意自云中子心底悍然涌起，沖散了所有的恐懼與遲疑。
他不再猶豫，整理衣袍，對著周源的方向，雙膝一軟，決絕地跪了下去。
“砰！”
額頭重重叩擊在冰冷堅硬的地面上。
“我愿意加入人教，還望圣父應(yīng)允！”
這一拜，斬斷的是與闡教的過往。
這一，開啟的是一條全新的未知之路。
大殿內(nèi)的空氣仿佛在這一刻才重新開始流動。
一直屏息凝神的殷郊，看到這一幕，緊握的拳頭才悄然松開，掌心已滿是冷汗。
云中子抬起頭，目光中帶著一絲祈求。
“只是我深受圣人之恩，還望圣父可以允我不出面封神大劫?！?
闡教可以對他無情，算計他，將他當(dāng)做應(yīng)劫的棋子。
他卻不能不念那一份傳道授業(yè)的舊情。
這是他作為福德真仙，最后的堅守與底線。
讓他與往日的同門師兄弟兵戎相見，他做不到。
周源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停留了數(shù)息。
那雙深邃的眼眸，仿佛看穿了他所有的心思，所有的掙扎與堅持。
最終，一個字輕輕吐出。
“可！”
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與允諾。
云中子聞，緊繃的身體徹底松弛下來，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再次俯身叩首，這一次，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臣服與感激。
周源的視線越過他，落在了殷郊身上。
“殷郊可于金鰲島秘境中修行百年，便可以下山回去輔佐你父皇了?！?
這平淡的一句話，落入殷郊耳中，不啻于九天仙音！
他臉上的緊張與肅穆瞬間被巨大的狂喜所取代，眼中的光芒熾熱得幾乎要燃燒起來。
百年！
對于凡人而，或許是一生。
但對于他這等渴求力量，想要改變命運的皇子而，百年修行，足以讓他脫胎換骨！
他甚至不敢奢望能有如此長的修行時間，本以為能學(xué)個年傍身之術(shù)，便已是天大的幸事。
“謹遵師祖之命！”
殷郊沒有絲毫猶豫，激動地躬身下拜，聲音都因為情緒的劇烈起伏而帶上了一絲顫抖。
他答應(yīng)拜師云中子，本就是一場交易。
他需要力量，云中子需要一個脫身的契機。
對于闡教，他沒有半分親近之意，甚至充滿了警惕。
如今能得人教圣父親口允諾，在圣人道場秘境中修行，這簡直是超乎想象的機緣！
周源看著下方神態(tài)各異的兩人，目光重新變得悠遠。
他自然明白殷郊的心思。
別看人族如今是洪荒天地間名義上的第一大族，億萬生靈遍布四大部洲，氣運鼎盛。
但那只是數(shù)量上的龐大。
真正決定一族興衰的頂尖戰(zhàn)力，那些自太古、上古年間便追隨他的人族強者，如今全部聚集于圣山之上，潛心修行，不問世事。
除非是面臨滅族之危，否則，他們絕不會輕易踏出圣山半步。
這是一種威懾，也是一種無奈。
高端戰(zhàn)力的缺失，導(dǎo)致了人族在洪荒中的尷尬地位。
這也導(dǎo)致了身為大商皇子的殷郊和殷洪，空有尊貴身份，卻連一套像樣的修行法門都接觸不到。
生靈趨吉避禍的本能，便是追求更強大的力量。
這一點，誰也無法免俗。
周源對此心知肚明，卻也無力在短時間內(nèi)更改這等局面。
人族的根基，在于武道。
人皇，作為人族氣運的執(zhí)掌者，自然也可以修行武道，甚至能借助人道氣運，爆發(fā)出遠超自身境界的戰(zhàn)力。
只可惜，殷郊和殷洪兩兄弟，在這條路上并沒有展現(xiàn)出太多的天賦。
反倒是他們的父皇，當(dāng)今人皇帝辛，于武道一途有著極為獨特的理解和驚人的天賦，一身筋骨早已打磨得堅若金石，氣血如龍，絕非外界傳那般只是個耽于享樂的凡俗君主。
并非手無縛雞之力之輩。
很快。
金色的神光撕裂云海，一頭遮天蔽日的金翅大鵬鳥正振動雙翼，其翎羽間流淌著破碎的法則符文，每一次扇動，都將下方的山河萬里甩在身后。
周源的目光從那遠去的流光上收回，負手立于洞府之前，幽深的眸子仿佛穿透了無盡時空，倒映出洪荒萬古的滄桑變遷。
金翅大鵬此行，是奉他之命，送兩人前往金鰲島。
這只是他棋盤上落下的一子。
而他的目光，卻落在了整座棋盤，以及那棋盤之外，執(zhí)掌棋盤的無形之手。
自三皇五帝證道，人族薪火燃遍洪荒大地，氣運鼎盛至極，可那之后，一切卻戛然而止。
人族的人皇，宛若陷入了一道無形的枷鎖之中。
任你天資絕世，任你雄才大略，功蓋千古，卻再也無人能夠叩開準(zhǔn)圣門檻。
那條通往至高的修行之路，在人皇的腳下，被硬生生斬斷。
“天道打壓?！?
周源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這個念頭在他心海中清晰浮現(xiàn)。
天道無情，運轉(zhuǎn)世間，視萬物為芻狗，又怎會刻意針對一方種族。
壓制人族的發(fā)展，對天道本身并無半點好處。
所以，這不可能是天道本意。
那么答案，便只剩下一個。
鴻鈞。
那位高坐紫霄宮，身合天道的道祖。
周源的思維如電光石火般推演，瞬間洞悉了那位道祖最深層的恐懼。
人道。
一旦人道徹底復(fù)蘇，便將重現(xiàn)遠古之時，天道、地道、人道三足鼎立，共掌乾坤的格局。
屆時，他這位所謂的天道代人，將不再是天地間唯一的至高意志。
他將從唯一的執(zhí)棋者，淪為三方博弈中的一方。
這份從云端跌落的失控感，才是鴻鈞真正忌憚的。
可惜。
周源眼底的寒芒愈發(fā)深邃。
鴻鈞越是防備什么，他就越是要去做什么。
因為這早已不是單純的道爭，而是他與鴻鈞之間，不死不休的生死之戰(zhàn)。
復(fù)蘇人道，是他手中唯一能夠掀翻棋盤，與鴻鈞正面抗衡的底牌。
若是任由鴻鈞的謀劃得逞，讓他徹底執(zhí)掌洪荒的一切權(quán)柄，吞噬無量量劫的氣運，其必然可以借此一躍而上，真正證得那無上天道之境。
到了那個時候，一切都將塵埃落定。
自己這些年所有的謀劃，所有的掙扎，所有的準(zhǔn)備，都將化作歷史的塵埃，連一絲漣漪都不會剩下。
嗡！
就在周源心念急轉(zhuǎn)，殺機暗藏之際，洞府內(nèi)的空間陡然泛起一陣漣漪。
虛空如同水面被投下石子，一圈圈無形的波紋擴散開來，周圍的光線與塵埃都仿佛被一股至高的力量扭曲、折疊。
一道絕世的身影，在光影的交織中緩緩凝聚成形。
她憑空而立，周身并無驚天動地的威勢，卻讓整座洞府，乃至方圓億萬里的法則都陷入了靜默。
正是結(jié)束了閉關(guān)的女媧。
周源的目光瞬間被吸引過去，他那雙洞悉萬古的眼眸中，第一次浮現(xiàn)出純粹的驚異。
此刻的女媧，身上縈繞著一股難以喻的氣息。
那氣息至高無上，玄妙莫測，仿佛凌駕于萬道之上，又仿佛是萬道的源頭。
它古老、蒼茫、厚重，帶著薪火相傳的堅韌，帶著眾生百態(tài)的聚合，帶著文明延續(xù)的宏愿。
人道！
周源的心臟猛地一縮，隨即一股難以抑制的喜悅涌上心頭。
他前一刻還在思索如何對抗鴻鈞，下一刻，最大的助力便已然出現(xiàn)。
他一步踏出，身形瞬間出現(xiàn)在女媧面前，臉上那份算計天下的冷峻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熾熱。
“娘子這是成功參悟了人道？”
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動。
女媧看著他這副急切的模樣，清冷的絕美容顏上，泛起一抹無奈。
“夫君你這未免太高看我了！”
她的聲音清脆，如玉珠落盤，卻帶著一絲哭笑不得的意味。
“人道尚且沒有復(fù)蘇，如無根之萍，無源之水，我又談何成功參悟！”
女媧輕輕搖頭，抬起一根玉指。
指尖之上，一縷微不可查的道韻在流轉(zhuǎn)。
它看似微弱，卻仿佛蘊含著無窮的可能，周源甚至能從中感知到人族從茹毛飲血到建立文明，那億萬萬年不屈不撓的演化歷程。
“我不過只是在那冥冥之中，感悟到了一絲絲人道道韻，將其順利掌握而已。”
聽到這個答案，周源眼中的熾熱非但沒有褪去，反而化作了更為深沉的明亮。
他沒有絲毫失望。
一絲！
僅僅一絲，便已足夠。
在他的推算中，人道真正能夠迎來復(fù)蘇的契機，至少要等到封神大劫落幕，人族徹底奠定洪荒天地主角之名，匯聚整個時代的氣運之后。
那是一個無比漫長的過程，其中充滿了變數(shù)。
可現(xiàn)在，一切都不同了。
女媧提前掌握了這一絲人道道韻，就如同在干涸的河床上，找到了那隱藏在最深處的源頭。
哪怕如今只是一縷細微的水流，卻也意味著，他們可以人為地、主動地去引導(dǎo)，去疏通，讓這條象征著人道的大河，提前奔涌起來！
這個契機，被大大提前了。
周源壓下心中的波瀾，目光灼灼地盯著女媧。
“那娘子可有感悟到人道復(fù)蘇的契機？”
他沉聲問道，這才是關(guān)鍵中的關(guān)鍵。
聽到這個問題，女媧的臉上也收起了那一絲無奈，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鄭重。
她臻首輕點。
“感受到了?！?
僅僅四個字，卻讓周源的呼吸都為之一滯。
女媧繼續(xù)說道，神色卻愈發(fā)凝重：“只不過，那個契機太過宏大，以我目前的狀態(tài)，想要將其完成，怕是還不夠。”
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洞府，望向了廣袤無垠的洪荒世界。
“此法，不光是人族之事。”
“它還需要讓天地間所有的生靈，都變得更強才行?！?
換而之，如今的洪荒天地，還是太弱了。
這蕓蕓眾生所能提供的力量，還遠遠不足以支撐人道的全面復(fù)蘇。
當(dāng)然，那高高在上，俯瞰眾生的諸多圣人，是不包括于其中的。
女媧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斬斷過去的決然。
“除此外還有著一個特殊之法，那就是我轉(zhuǎn)去修行人道圣人?！?
話音落下，周源身前的虛空都似乎微微一滯。
“只要能夠成功，人道即可復(fù)蘇?！?
女媧接著說道，她的神情平靜，仿佛在訴說一件與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可周源聞，眉頭卻不自覺地皺了起來。
轉(zhuǎn)修人道圣人
如今的洪荒，天道獨尊，人道之力孱弱得幾乎無法被感知。
女媧想要憑著那造人功德所牽引來的一絲絲微末人道之力，去撬動整個大道的更迭，成就一尊全新的圣位，其中的艱難險阻，根本不是語能夠形容。
那無異于在無盡的汪洋大海中，試圖用一?；鹦屈c燃整片水域。
更致命的是，這個過程并非一蹴而就。
周源的目光深邃，他清晰地看到了那條布滿荊棘的道路。
女媧若要轉(zhuǎn)修，第一步，便是自廢天道圣人的圣位。
那意味著她將主動斬斷與天道的聯(lián)系，將鴻蒙紫氣逼出體外，舍棄那不死不滅的圣人權(quán)柄。
這個過程，必然會讓她元氣大傷。
短時間內(nèi)，她的實力會從圣人之境斷崖式跌落，甚至可能連準(zhǔn)圣巔峰都無法維持。
在如今這個風(fēng)云變幻，大劫將起的洪荒，失去圣人級別的戰(zhàn)力，無異于將自己置于最危險的境地。
任何一個意外，都可能導(dǎo)致她萬劫不復(fù)。
這個舉動，已經(jīng)不能用冒險來形容。
這是在賭命。
用自己的圣人之軀，去賭一個人道復(fù)蘇的渺?？赡?。
難道就沒有其他更為穩(wěn)妥的方法了嗎？
周源的思緒急速轉(zhuǎn)動，無數(shù)念頭在心海中碰撞、湮滅，又迸發(fā)出新的火花。
他的手指敲擊得越來越快，心神完全沉浸在一種極致的推演之中。
他掌握著一些天道法則。
這也是他能與鴻鈞博弈的底牌。
女媧，剛剛從造人功德中，參悟了一絲人道之力的本源奧秘。
而在六道輪回深處，后土身化輪回，執(zhí)掌幽冥，已然是地道權(quán)柄的實際掌控者。
天，地，人。
三道的力量，已經(jīng)有了各自的承載者。
只是在洪荒這個既定的棋盤上，天道一家獨大，鴻鈞更是如一座無法逾越的神山，死死壓制著一切變數(shù)。
在這里，他們根本無法放開手腳，任何對地道和人道的強化，都會立刻招致天道最猛烈的反噬。
可……
如果換一個棋盤呢？
周源敲擊的指節(jié)，猛然停頓。
他的腦海中，一道前所未有的靈光炸開，瞬間照亮了所有的迷霧。
混沌世界！
那個由他親手開辟，不斷演化，卻依舊處在蒙昧初開階段的個人世界！
那里，沒有鴻鈞，沒有天道壓制。
那里，是一片最原始、最純粹的畫布。
若是他們?nèi)?，將自身所承載的天、地、人三道之力，注入那片混沌呢？
當(dāng)三種本源力量在一個全新的世界里交織、碰撞、最終達成平衡，會發(fā)生什么？
周源的心臟，不受控制地劇烈搏動了一下。
他幾乎可以預(yù)見到那壯闊的場景。
三道之力將成為混沌世界演化的根基，填補其最核心的規(guī)則框架。
作為這一切的主導(dǎo)者，他們?nèi)俗陨恚脖貙⒌玫秸麄€世界晉升所帶來的、難以想象的宏大反饋！
屆時，女媧所掌握的那一絲人道之力，將不再是無根之萍。
它會得到整個混沌世界的滋養(yǎng)與加持，以一種超乎想象的速度瘋狂暴漲。
其轉(zhuǎn)為人道圣人的把握，將從渺茫變得觸手可及。
她甚至可以直接在自己的混沌世界之內(nèi)閉關(guān)，完成這至關(guān)重要的一步蛻變。
如此一來，便能徹底避開洪荒天道的監(jiān)視，神不知鬼不覺地完成圣位轉(zhuǎn)換。
等到功成之后再回歸洪荒，一切都將成為定局！
想到這里，周源的眼神驟然爆發(fā)出驚人的亮光，那是一種洞悉全局，執(zhí)掌乾坤的絕對自信。
這個計劃，可行！
就在他心潮澎湃，幾乎要將這個大膽想法脫口而出的瞬間。
一道冰冷、機械，不含任何感情的提示音，精準(zhǔn)地在他腦海中響起。
檢測到宿主有意填充混沌世界三道之力，觸發(fā)選擇。
周源的呼吸微微一頓。
來了。
他的金手指，總是在最關(guān)鍵的時刻，給予他最直接的指引。
三道虛幻的光幕，在他眼前緩緩展開，上面的文字流淌著大道的氣息。
選擇一：全力以赴，為混沌世界喚醒三道。獎勵：混沌靈寶滅世大磨（殘缺）
選擇二：靜觀其變，等混沌世界三道自然復(fù)蘇。獎勵：先天至寶長虹飛龍槍。
選擇三：時機未到，不強行干涉，等修為足夠后再去增強三道之力。獎勵：極品先天靈根日光龍櫻。
周源的目光如同實質(zhì)，在三個選擇之上快速掃過。
他的心神在瞬間就冷靜下來，所有的激動與興奮都沉淀為絕對的理智，開始迅速權(quán)衡利弊。
任何一個完整的世界，其內(nèi)在結(jié)構(gòu)都必然蘊含著天地人三道的力量。
這三者，是構(gòu)成一個穩(wěn)定、繁榮、可持續(xù)演化世界的核心支柱。
唯一的區(qū)別，只在于它們是否已經(jīng)復(fù)蘇，是否已經(jīng)顯化于世。
他的混沌世界，從開辟至今，再到填充進入第一批生靈，其實并沒有過去多少歲月。
整個世界依舊處在一種野蠻生長的狀態(tài)，其中的三道之力自然是沉寂的，是未曾復(fù)蘇的。
而他的計劃，就是將自己、女媧、后土，這三位已經(jīng)初具規(guī)模的“引信”，投入到這個火藥桶中。
他們?nèi)巳谌胱陨淼娜辣驹矗厝豢梢誀恳麄€混沌世界的力量，點燃那沉睡的偉力，并在這個過程中得到整個世界的回饋。
這一步，是必然的。
它不僅僅是單純地提升他們對三道法則的掌握程度。
更是能夠以一種近乎作弊的方式，快速增長他們自身的修為。
屆時，混沌世界演變得越發(fā)浩瀚，規(guī)則越發(fā)完善，他們?nèi)说男逓橐材軌蛟鲩L得越快。
這相當(dāng)于，將他們?nèi)说奈磥?，直接和一方大世界的成長，徹底綁定在了一起。
那冥冥之中的宏大意志，并未給予周源任何思索的余地。
三個選擇，如同三方已經(jīng)注定了終局的棋盤，冷漠地陳列于他的神魂深處。
周源的心神沒有半分遲滯。
“我選擇一！”
這個念頭在元神中炸響，決絕，堅定，不帶一絲一毫的動搖。
剎那之間，他的元神虛空劇烈震蕩。
不是崩塌，而是一種源自混沌鴻蒙的古老道韻，強行擠開了他自身的大道，悍然降臨！
一方巨大無朋的石磨虛影，緩緩浮現(xiàn)。
它通體呈現(xiàn)出一種吞噬萬物的玄黑，其上銘刻著億萬繁復(fù)至極的道紋，每一道紋路都仿佛是一條通往終結(jié)與寂滅的法則長河。
石磨并未轉(zhuǎn)動，可周源的神魂僅僅是凝視著它，就感受到一種要將自身存在都徹底磨滅、化作最純粹虛無的恐怖意志。
滅世大磨！
一段浩瀚無垠的信息洪流，伴隨著這件至寶的降臨，直接灌入周源的意識海。
他的心神仿佛被拉扯著，跨越了無盡時空，親眼見證了混沌年代的恐怖景象。
那時的滅世大磨，威能全開，輕輕一轉(zhuǎn)，便有成片的混沌魔神連同他們棲身的世界，被碾碎成最原始的混沌之氣，連一聲哀嚎都無法發(fā)出。
它的存在，便是終結(jié)的代名詞。
緊接著，畫面破碎。
一道開天辟地的無上斧光橫貫整個混沌，盤古的身影頂天立地，萬法不侵。
滅世大磨迎向了那道斧光。
然后，就是一聲響徹混沌的哀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