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想解釋自己呼吸重不是因為受了傷,只是胸腔中積了太多情緒無法發(fā)泄。
可他仍舊像個木雕似的,只呆愣愣的站著,一個字說不出來,只能被趙青蘅引導(dǎo)著一問一答。
像以前那樣,他的喜怒哀樂,他的一切,永遠都被對方主導(dǎo)。
“別站在這里吹風(fēng)了?!壁w青蘅說,“進屋坐吧,正好我這里新到了一種茶,你也嘗嘗?!?
說罷,她轉(zhuǎn)身朝屋子走去。
韓惟良下意識抬手去扶,卻見趙青蘅沒事人一樣,穩(wěn)穩(wěn)抬步上了臺階,然后如常的進了屋子。
韓惟良抿抿唇,跟在她身后進了屋。
桌上有早泡好的茶水,趙青蘅取出兩只茶杯,給韓惟良倒了一杯,又給自己倒上。
她明明看不見,可做起這些事來駕輕就熟,仿佛失明對她來說并沒有什么影響。
可韓惟良的心卻猛然被刺痛。
愧疚、悔恨以及滔天憤怒,齊齊涌上心頭,叫他握著茶杯的雙手都忍不住攥緊。
趙青蘅卻很平靜。
她沒問韓惟良來做什么,也沒問韓惟良這些年都在做什么。
她很自如的說著遇龍寺的事,說她在這里的一年四季。
她的語氣很尋常,像是這十幾年他們沒有分開過,像是曾經(jīng)那些傷痛沒有經(jīng)歷過,他們還是那樣親密相互信任的摯友、同伴,還能在這有著艷陽的冬日里平靜的坐下來喝一杯茶。
可韓惟良的心并不平靜!
杯中的茶遞到嘴邊又被放了回去,最終,他還是將茶杯重重落在桌上。
在即將跪下去之前,趙青蘅先一步開口了:“惟良,不必跪我,原來那個皇城司已經(jīng)沒了?!?
韓惟良僵住,他看向趙青蘅。
趙青蘅雙眼無神,偏偏投來的方向很精準的落在了韓惟良身上。
她道:“以往我們的理念就不合,如今過去這么多年,物是人非,想必我們要走的道更不合。所以,你不必介懷過去的事,自去走你的路吧!”
“嘉懿同我說過你和照雪的事,我對此沒有任何想法。我的女兒,也有她自己的人生,她想做什么能做什么,全憑她的本事。我若能幫到她,也會去幫她。但我不會要求你或者照雪,去為她做什么?!?
“當然,我更不希望你把自己的意愿強加在她身上?!?
趙青蘅的語調(diào)輕緩,卻依舊帶著獨屬于她自己的銳氣:“我雖不懂什么是情,可愛我的孩子,卻是我的本能。我愛她,便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她。惟良,我們雖關(guān)系甚篤,但你也不能?!?
韓惟良一瞬間紅了眼。
他無聲苦笑,說不上是嫉妒還是被冤枉后的憤懣。
只是所有情緒涌上來,卻在看見趙青蘅那張毀了一半的臉時,又悄然退去。
還能說什么呢?
他早就輸了。
當年輸給李昀序、裴照雪等人,如今又輸給嘉懿。
早就習(xí)慣了。
而無論是志向還是野心,又或者是什么雄心抱負,也早在十幾年前的那場大火里全部死去了。
他后來所期盼的,也不過只是能在夢里見一見趙青蘅而已。
可趙青蘅從沒有入過他的夢。
他以為是趙青蘅在恨他怨他,如今卻才明白,原來是老天在眷顧他。
還有什么比趙青蘅活著這件事更重要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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