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蘭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fù)內(nèi)心的波瀾,然后開口說道:“凌云徹,我今日來,只為與你說一件事,皇上對你的猜忌已經(jīng)越來越深,你留在延禧宮,不僅自身難保,更會(huì)連累姐姐陷入萬劫不復(fù)的境地?!?
她的聲音冷冰冰的,沒有絲毫溫度,就像三九天的寒冰一樣,讓人涼到了骨子里。
說罷,海蘭慢慢地將手掌攤開。
“你若自行了斷,全了忠義,我或可尋機(jī),為你立一方碑石,不至讓你做了孤魂野鬼。”
海蘭的聲音平靜而冷漠,就像這紙包一樣,看似微不足道,卻蘊(yùn)含著無盡的殺意。
凌云徹的瞳孔猛地收縮,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海蘭,又將目光轉(zhuǎn)向那包致命的毒藥,嘴唇因?yàn)闃O度的震驚和恐懼而變得干裂,微微顫抖著,卻發(fā)不出一個(gè)完整的音節(jié)。
“海官女子,微臣.....奴才.......”他的聲音嘶啞得如同被沙石打磨過一般,帶著絕望的哀求,
“奴才對嫻妃娘娘從無半分褻瀆之心!只求能留在延禧宮,殘生盡忠,護(hù)娘娘周全......”
“護(hù)姐姐周全?”海蘭突然發(fā)出一聲嗤笑,那笑聲在這寂靜的屋子里顯得格外刺耳,仿佛一把利劍直刺凌云徹的心臟,
“你留在此處,便是她最大的催命符!凌云徹,你是要眼睜睜看著姐姐為你陪葬嗎?”
凌云徹如遭雷擊,身體猛地一顫,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間凝固。
他瞪大雙眼,難以置信地看著海蘭,那昏暗的光線猶如無情的劊子手下手前的最后一道陰影,勾勒出海蘭決絕的面容,也映照出他眼中最后一點(diǎn)光芒的熄滅。
在漫長的沉默之后,凌云徹的身體開始微微顫抖,他緩緩地、極其艱難地抬起手。
當(dāng)他的指尖接觸到那粗糙的紙面時(shí),他像是被火燙到一般,猛地一顫,隨即又像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樣,死死地攥住了那紙包。
“.......奴才,明白了。”
海蘭靜靜地看著他,心中并沒有多少快意,反而像是被一塊沉甸甸的石頭壓住,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她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靜:“你可還有什么心愿?”
凌云徹緩緩地?fù)u了搖頭,他的聲音低沉而苦澀,“奴才沒有什么心愿了,只希望嫻妃娘娘能夠平安喜樂。只要奴才一死,這些事情應(yīng)該就都過去了.....”
海蘭默默地聽著,她知道凌云徹對姐姐的感情,也知道他此刻的無奈和絕望。
她最后看了一眼那蜷縮在絕望中的身影,轉(zhuǎn)身決絕地離開了這間充滿暮氣和死意的廡房。
凌云徹,必須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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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濃稠得仿佛化不開一般,廡房內(nèi)沒有點(diǎn)燈,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凌云徹依舊維持著海蘭離開時(shí)的姿勢,動(dòng)也不動(dòng)。
掌心中的那包毒藥,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灼燒著他的理智和殘存的生命力。
死嗎?這個(gè)念頭在他腦海中盤旋不去。
凌云徹并不怕死,從被施以宮刑的那一刻起,他身為男子的尊嚴(yán)和驕傲就已經(jīng)死了。
如今這副殘缺的軀殼,活著不過是茍延殘喘,毫無意義。
不,還是有意義的。
這唯一的意義,就是嫻妃。
可凌云徹也知道,如今嫻妃娘娘的處境艱難,知道自己留下只會(huì)讓她更危險(xi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