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門朱紅緩緩掩去宮墻的巍峨,顧窈和燕庭月的一起踏出陰影時,晚風恰好卷著街面的紅薯香撲來。
不遠處的青石道旁,兩抹身影立得挺拔。
李聿一身玄色常服,指尖漫不經(jīng)心地摩挲著腰間玉佩,身后停著一輛烏木馬車,車簾掀開一角,鋪著雪白狐裘的軟塌,被炭爐的熱氣熏得暖烘烘的。
張硯歸則一身勁裝,身旁牽著匹通體赤紅的汗血寶馬,馬鬃梳理得整齊,馬鞍上還掛著燕庭月慣用的銀鞘短劍。
“窈窈?!?
李聿率先開口,快步上前拉住她的手,輕輕摩挲,“累了吧?馬車早備好了,還有你愛吃的烤紅薯,在里面溫著呢?!?
顧窈拉著他的手撒嬌,眉眼彎起:“我和庭月還有話說呢。之前為了案子東奔西跑,連好好坐下來聊會兒的功夫都沒有,今日正好,咱們?nèi)ノ鹘值耐蓸?,好好聚聚?!?
燕庭月聞,眼底瞬間亮了,興沖沖地攬住顧窈的肩,笑聲爽利:“正好我也憋壞了,今日便要和顧姐姐不醉不歸!”
說罷,轉(zhuǎn)身便要去牽自己的馬,手腕卻被張硯歸輕輕攥住,挑眉示意她看看李聿的臉色。
一旁的李聿方才還帶著暖意的眉眼瞬間覆上一層冷意,玄色衣料襯得他周身氣壓低了幾分。
他沒說話,只是沉沉地看著顧窈,一臉的怨氣,那眼神分明在說:“你出差這么久,日日和她們待在一起,如今好不容易出來,該歸我了”,眉峰緊皺,連指尖都微微蜷起。
顧窈被他看得心頭一軟,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我就和庭月喝一杯,晚些便回去,又跑不了。”
李聿心頭煩躁不已,卻強忍著沒發(fā)作,他知道這個時候顧窈對他還是愧疚的,可他要是發(fā)了脾氣,顧窈的心會立刻偏向燕庭月那邊。
他忍了又忍,最終只是伸手替她攏了攏被風吹亂的鬢發(fā),動作輕柔,語氣卻帶著點委屈:“是兒子想你了,昨天夢里都念著娘親,說娘親怎么還不回來,晚上睡覺都要抱著你給他繡的小兔子玩偶,哭著問我娘親是不是不要他了?!?
他頓了頓,故意說得很慢,“你們聚吧,我就不去了,免得兒子等不到娘親哭鼻子,我回去安慰一下?!?
顧窈的心瞬間揪了一下,酒杯頓在半空,一別數(shù)日,她心里最虧欠的就是顧狗蛋,想起小家伙圓乎乎的臉蛋和軟糯的聲音,鼻尖微微發(fā)酸。
她面露猶豫地看向燕庭月,“要不這次就算了……”
李聿的得意挑眉,關(guān)鍵時刻小崽子還是很好用的。
燕庭月把他這點小伎倆盡收眼底,翻身上馬,居高臨下地打趣:“顧姐姐沒事,我也很久沒見小狗蛋了,也想得緊,就讓下人把他也抱過來,咱們在酒樓見,小孩子也愛熱鬧,他一定也高興?!?
李聿被她一噎,臉色愈發(fā)難看,剛才的溫柔似乎耗盡了,也懶得和她們廢話,就想直接把顧窈扛回去。
顧窈見李聿臉色依舊沉得能滴出水,只好拉著他往一旁的巷口退了兩步,指尖輕輕勾了勾他的掌心,聲音放得軟:“好啦,別氣了,晚上……晚上我補償你,好不好?”
她指尖的溫度順著掌心蔓延開來,李聿緊繃的肩線瞬間松了大半,卻還是故意板著臉,哼了一聲:“補償?怎么補償?”
話雖帶著點質(zhì)問,眼神卻早已軟了下來。
顧窈被他看得耳尖發(fā)燙,輕輕推了他一下:“你想怎樣就怎樣,別得寸進尺?!?
李聿低笑一聲,總算松了口,卻話鋒一轉(zhuǎn):“你們?nèi)タ梢?,但我和張軍師必須全程跟著。?
他只要一想到顧窈喝醉后的嬌媚模樣,有可能會被別人看見,就覺得堵得慌,有他在,至少能擋住那些人的目光,再不行就把那些人的眼睛挖出來。
顧窈抱著他的胳膊撒嬌,“行行行,都聽你的,我保證就是小酌一杯,絕對不喝多?!?
李聿這才任由她拉著往外走。
四人往西街而去,顧窈名下的望仙樓早已得了消息,掌柜得親自迎出來,引著他們往二樓最隱蔽的雅間去。
雅間內(nèi)陳設(shè)雅致,臨窗的位置能瞥見街景,卻又隔著一層-->>薄紗,私密性極好。
坐下后,顧窈隨口點了幾樣招牌菜:“醉蝦、糖醋排骨、清炒時蔬,再加一道燕妹妹愛吃的醬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