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沉淵的聲音不大不小,他有些生氣地抬起頭看向門口,“四弟溜著他的車騎了一下午車輪子都沒掉,我這收音機怎么就沒聲音了?!?
江渝:“”
江渝笑著解釋了幾句,霍沉淵明顯聽不進去。
“要不我在給你修一下?”
江渝以為這么晚了,霍沉淵不會在這件事上花時間,況且一個收音機而已,他想要隨時都可以買一個新的。
可沒想到霍沉淵站了起來,把門打開了。
“好?!?
說完還給她讓了書桌前的位置。
江渝:“”
霍沉淵站在她身后,高大的身影將她完全籠罩。
他的視線落在她那雙靈巧的手上。
那不是一雙嬌生慣養(yǎng)的手,指尖帶著薄繭,卻干凈、穩(wěn)定,每一個動作都精準得像是經(jīng)過千百次的測量。
螺絲刀在她手中輕巧一轉(zhuǎn),細小的零件便被一一卸下、歸置在桌面,井然有序。
他的喉結(jié)微動,聲音比夜色更沉:“怎么學會的?”
江渝的動作沒停,甚至沒抬頭,語氣平靜得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
“九歲的時候,跟一位修拖拉機的老師傅學的。白天幫他干活,晚上就撿些廢品自己琢磨。江衛(wèi)國發(fā)現(xiàn)我能修好收音機,就讓我專門修了拿去賣錢?!?
她說得輕描淡寫。
她在江家院子角落,滿身油污地修理著什么,而她的那幾個哥哥卻在一旁嘲笑戲弄。
他見識過幾次江家人的手段,只覺得那家人刻薄,卻從未深想,那樣的場景背后,是她怎樣日復(fù)一日的過往。
那根本不是家,是榨取她價值的機器。
一股無明火從心底燒起,燒得他胸口發(fā)悶。
他下意識地抬起手,想碰碰她的頭發(fā)。
但手在半空中頓住了。
他看到燈光下她專注的側(cè)臉,眼神清亮,沒有絲毫陰霾。
他緩緩收回手,指尖蜷縮,仿佛還能感受到那份不合時宜的沖動。
“他們那樣對你,”他聲音有些啞,“你為什么……還要對他們好?”
話音剛落,江渝放下手中的工具,將最后一顆螺絲擰緊。
“啪嗒”一聲輕響,她撥動開關(guān)。
清晰流暢的英文播報立刻從收音機里流淌出來,比之前穩(wěn)定多了。
她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拿起一塊布,慢條斯理地擦干凈手上的微塵,然后才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
她的眼睛在燈下黑得發(fā)亮。
“因為那時候我覺得,只要我對他們足夠好,總有一天他們會把我當成家人?!?
她輕輕笑了一下,那笑里帶著一絲自嘲,卻更多的是釋然,“后來我才明白,不是所有人都配得上家人這兩個字?!?
她頓了頓,“霍沉淵,我的好很貴。從今以后,只留給值得的人?!?
霍沉淵沒說話,一直在調(diào)試著收音機。
江渝看時間挺晚了,起身準備回房間。
“謝了?!被舫翜Y忽然說,
“但是下次你要先送我,再送霍司燁?!?
江渝:“”
兩人尷尬地對視了片刻,還是江渝沒繃住,噗嗤笑了。
哥倆有什么好爭的?
“開玩笑的,早點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