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看著廣闊而富有現(xiàn)代化氣息的機場,嘴里發(fā)出沒出息的贊嘆聲,在這個某黑人總統(tǒng)剛上任僅僅半年的時代,國內能與之相比的機場少之又少,路明非則是一個都沒去過。
離高考結束還沒過去多久,路明非只身前來紐約,倒不是什么s級還未入學就接到了某種神秘任務單刀赴會,而是在舒熠然的建議和資助下先來美國玩玩。路明非心想自己以后好歹也是捏著最低三萬六千美元獎學金的人,這點錢還是還得起的,就鴿掉了那堪稱令人心碎的畢業(yè)聚會來到了美國。
而他直飛紐約則是因為星際頻道里的第一兼群主老唐就住在這里,老唐聽說路明非要來老早就拍著胸脯打包票說一定來接機把兄弟的行程安排的好好的,其他不敢保證,“灰狗”和熱狗還是沒問題的。
灰狗其實就是一家長途汽車公司的名字,售票時只問最終目的地以及在出發(fā)地點的上車日期和班次,拿到票后跟著車走,中途看到哪里的風景好或者想去什么地方隨時都可以下車,想去哪玩都行,路上隨意搭乘不同路線的灰狗巴士,半個月內抵達目的地即可。
許多人搭乘灰狗是因為經(jīng)濟問題,而還有一部分人搭乘灰狗則是為了某種浪漫的情調,不用規(guī)劃方向,不用自己開車,走到哪全看天意和心情。只要在路上看管好自己的錢包財不外露,一般都不會發(fā)生什么意外。
當然要是穿著一身名牌戴著名表相機坐上灰狗……別說灰狗,這在哪個地方這身裝扮都很容易被人盯上。
路明非還在感慨美帝的先進和奢華,拖著行李箱慢悠悠地走出大廳,下一刻就看見了老唐。
倒不是他的觀察力和舒熠然一般強悍能迅速鎖定人群中的目標,而是老唐著實太惹眼了,這個明顯帶著華裔面相的男人舉著一塊堪稱被涂抹的五彩繽紛的兩米寬的牌子——一看就是從哪家廢棄的廣告版上拆下來的蒙皮——在角落的空白處,用很粗的油性筆寫著三個漢字:路明非。
這個兩米寬的牌子成功吸引了大廳內所有人的注意力,路明非也不例外。
此時老唐顯然發(fā)現(xiàn)了正拖著箱子走出來的路明非,驚喜地大喊“明明!ehere!”
他的兩條眉毛隨著吐字喜感的上下?lián)u晃,聲音中氣十足,惹得不少路人都笑了起來。
路明非感覺有點發(fā)窘,但還是揮了揮手表示自己聽到了老唐的呼喚。老唐的這種舉動確實有些犯傻,但你怎么能拒絕一個對你講義氣會因為你而犯傻的兄弟呢?在這個世界上,或許只有這樣的“傻子”才會真正在乎伱的感受。
“嘿!”老唐放下牌子大張雙臂,像是想來個擁抱,路明非有些手足無措地松開行李箱,下一刻老唐一手拉過他的行李箱一手把住他的肩頭,像是《水滸傳》里熱情的大哥要和小弟去結拜,嘴上操著有點跑調的中文說:“兄弟跟我來!哥哥剛賺了一筆大的,今天咱就不坐灰狗了,坐跑車!你就住在我那里,我上個月在布魯克林租了個新公寓,這些天我?guī)愫煤棉D轉!”
陽光正好,午后微微帶著點濕意的空氣撫慰著久經(jīng)空調干燥的呼吸道,紐約似乎早上剛下過雨,路面上還能看見積著污水的小水灘。
有著所謂“兄弟”的加持路明非只覺得胸中豪氣萬千,連一直耷著的背都挺得更直了些,緊了緊身上的書包帶子跟在老唐身后,像是跟著老父親去春游的小學生一樣雄赳赳氣昂昂——這份氣勢一直持續(xù)到老唐隨手掀開路邊一輛很有老式黑白電影的年代感的敞篷老爺車的行李轎廂為止。
誠然,這種富有年代特色的敞篷老爺車出現(xiàn)在絕大多數(shù)地方都能引起一大幫男生的興趣,不管是扁平的車型還是方正豎立的擋風玻璃都能讓人聯(lián)想起錄影帶中羅曼蒂克式的公路片,上個世紀的德州風沙中青年男女帶著歌聲遠游,引領他們的只有兩顆自由的心臟,引擎的呼嘯聲中禿鷹劃過遙遠的天邊。
但路明非的神色并不好看,因為老唐開關行李廂的時候他看到了內部明顯的銹跡,聽見了關節(jié)零件吱呀作響的駭人低聲……他甚至懷疑這輛車的年齡說不定比挺著啤酒肚特愛面子特中年范兒的叔叔還要大!連車頭的三岔奔馳車標都脫落了一片!
老唐大大咧咧地坐進主駕駛室,扭轉鑰匙發(fā)動引擎,這輛年歲不小的敞篷跑車發(fā)出了讓花甲老人再跑馬拉松一般的艱難喘息聲,排氣管冒出陣陣黑煙,讓人懷疑它會不會像某些夸張動畫一樣砰的一聲散成一堆零件,但這輛車終究是扛住了再一次的考驗,車身抖動逐漸平復下來,路過的一位潮流小哥甚至還為此鼓了鼓掌,像是在贊賞這輛車的“老當益壯”。
“老唐,你確定這輛車真的安全嗎?”路明非硬著頭皮問。
老唐哈哈大笑:“當然!雖說車齡大了點,但這樣的跑車不才能代表這邊的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