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可奉告?!?
柳葉青反手拾起折枝劍,輕叩劍身,如蒼鷺之鳴般清響。
“此劍倒是也是絕品,只不過終究太細(xì)軟了些,唯有你的陌上才行!”
谷仲溪沉吟片刻,皺眉道:“陌上可以給你,但它現(xiàn)在不在我手中,已落入匈奴人之手了?!?
“所以說嘛,此事沒那么容易!陌上劍已入皇城,我們需要做的,就是潛進去,偷出來!”
柳葉青回身看去,循著其目光,谷仲溪和慕容卿已然看到正紅色數(shù)丈高的宮墻,威嚴(yán)與氣勢撲面而來。
慕容卿面色肅然,沉聲道:“匈奴人的皇城定然重兵把守,你莫非是要將我二人帶入皇城,獻給劉淵邀功?”
柳葉青仰天大笑,譏諷道:“怎的,方才說你沒腦子,現(xiàn)下便要揣度我的目的了?明和你說了,別把我和滿口謊的烈吟秋混為一談!我來平陽城的目的,只為陌上劍,而且此事是我自己的事,與聆風(fēng)堂、與陰陽家并無半點關(guān)系!”
“好,就依你,”谷仲溪暗暗拉住慕容卿的手,讓自己沒有半分力氣的身體擋在其前面:“何時動手?”
“不著急?!绷~青走近谷仲溪,猝然翻手在其胸口扎了一針,谷仲溪一聲短呼,卻覺得手腳似乎有了些力氣,身體也更站直了些。
“你中的蝕息毒是專為宗師上的頂級武者調(diào)配,針刺穴位只能臨時激發(fā)部分氣力,徹底恢復(fù)必須服用解藥,中毒一月以上丹田徹底毀壞,再無恢復(fù)可能。但我來時匆匆,未想過真會用上,隨身也未帶解藥,這些日子就勞慕容公主替我打個下手,把這解藥配好,待你內(nèi)息恢復(fù),咱們再入皇城?!?
慕容卿吃了一驚,愕然道:“可是……我未曾學(xué)過毒……”
“那你的谷哥哥便只有含恨九泉了!”
柳葉青落下一句話,反手將折枝劍插入慕容卿腰間劍鞘,飄然往回走去。
谷仲溪輕輕捏了捏慕容卿的手,二人緊緊跟上。
干冷的風(fēng)沿街吹過,即便太陽已然升起,寒意卻絲毫未減。
三人走出巷陌,上了大路,已有行人往來,許多人見到獨臂的少年身側(cè)跟著兩位絕色女子,不禁多看了幾眼,而在這些目光中,自然不全是好奇和欣羨。
谷仲溪能注意到,柳葉青當(dāng)也能看得出,谷仲溪微微皺眉,低聲道:“毒娘子,你說此來平陽非陰陽家之事,那對于我的人,是否也不會下手?”
“你的人?”柳葉青頭也不回:“你是說墨者嗎?”
“是!”
“看心情?!绷~青扭頭一抹媚笑:“他們不要來礙我的眼,自然無事?!?
“好,多謝!”
“沒什么好謝的,毒宗與墨者本也沒什么利益沖突,都是在這世道的夾縫中求存的人罷了。阿竹自是與墨者親近,你在江東雖壞了陰陽家的事,卻也照拂了山莊的人,對于我來說,不謝不恨。”
慕容卿一路聽著,忽而低聲道:“前輩,若你并不只依陰陽家的命令行事,為何要委身自己跟著如此殘暴荒唐的組織?”
“殘暴荒唐?”柳葉青冷笑道:“我毒宗子弟被士族逼迫到在寧州深山中整日遭受毒蟲噬咬之時,誰說過‘殘暴荒唐’?司馬家?guī)讉€皇族勾心斗角而禍及百姓,至新婦無丈夫,孩提無雙親,老人徒餓死時,又有誰說過‘殘暴荒唐’!不錯,陰陽家行事確實狠辣了些,可相對比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廟堂高位如何?至少陰陽家的每一次努力,每一個行動,皆是為了建立一個人人平等的世界!所以,不要拿你一個高高在上的公主的視角去俯視眾生,說陰陽家殘暴荒唐,你,不配!”
慕容卿啞口無,頭低了下去。
谷仲溪忽而道:“毒娘子說的建立一個人人平等的世界,是誰說的?天機閣主?”
“不錯!”
“毒娘子如此信任這天機閣主,想來此人定身份尊貴,或是江湖泰斗,或是身居高位,是也不是?”
柳葉青忽然止步,冷眼看著谷仲溪道:“你此何意?”
谷仲溪淡淡一笑:“毒娘子如此機敏,又何須在下說破?!?
柳葉青冷哼一聲道:“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但身在高位之人并非皆不能體察生民之苦!”
“未經(jīng)身體力行,如何可知他人所愿?”
“那敢問可有普通百姓有能力執(zhí)這大旗,推翻這士族門閥荼毒生民的天下?”
“有!”
谷仲溪振聲道:“墨家祖師墨翟便是出身貧寒,墨者也多由底層手藝人組成,他們最能知曉百姓想要什么!包括毒娘子的毒宗!青兒曾與我描繪過鮮花山谷之美,而我與鏡湖山莊的人們也相處許久,那淳樸樂觀的性情無半點隱藏,這些人,如春日初升的草芽一般,永遠(yuǎn)懷著對美好日子的追求,他們,才是改變這世道最強大的力量!反觀陰陽家也好,如今的聆風(fēng)堂也好,總是宣揚借天命,做一些陰詭之事,如此行事,怎配執(zhí)掌天下?”
柳葉青怔了半分,忽而冷笑道:“你這想法,倒是與那墨城有些相似?!?
谷仲溪心中一沉,急促道:“墨城,還活著?”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