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崢的聲音空洞而遙遠(yuǎn),仿佛來自另一個時空。
“這個案子已經(jīng)結(jié)了,張志強(qiáng)會伏法。”
劉清明沒有動,他只是平靜地看著眼前這位清江省的一號人物。
“我知道。我只是想告訴您,在這個案子里,張志強(qiáng)只是一個馬仔,他沒有任何理由做這件事,因為邏輯不通?!?
他停頓了一下,讓這句話在空曠的辦公室里回響。
“何四海也沒有任何理由這么做,因為他得不到利益。只有一個人,有足夠的動機(jī),也有足夠的利益?!?
“秦蘊虹?!?
林崢的身體線條繃得很緊。
“你想說什么?”
劉清明沒有直接回答,反而換了個話題。
“我想請您聽一個故事。十多年前,林城還在一位大領(lǐng)導(dǎo)的治下。我那會兒上中學(xué),天天路過市政府小招。那里守衛(wèi)森嚴(yán),一般不讓人進(jìn)?!?
“但總能看到一些年輕漂亮的女服務(wù)員,三三兩兩地出入。其中有一對,長得最好看,因為名字里都有一個‘紅’字,被人起了個外號,叫‘紅雙喜’?!?
林崢的瞳孔里,精光一閃而過。
“你要對你說的話負(fù)責(zé)?!?
劉清明坦然迎著他的壓力。
“從您認(rèn)識我那天起,我說過一句不負(fù)責(zé)任的話嗎?”
林崢的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
“我相信他,不會這么做?!?
劉清明笑了。
“是因為很愚蠢嗎?問題是,失敗了才是愚蠢。如果他成功了呢?”
他身體微微前傾,一字一句地敲在林崢的心上。
“書記,您想過那個后果嗎?您能承擔(dān)得起嗎?您甚至找不到任何證據(jù)指向他,高層也不會站在您這邊。到那個時候,您該如何應(yīng)對?”
林崢重重地靠上椅背,半閉著雙眼,讓人看不出他的情緒。
只有那微微加深的呼吸聲,暴露了他此刻內(nèi)心的不平靜。
良久,他睜開眼。
“你的意思是,如果今天放過他們,他們還會這么做?”
劉清明給出了自已的答案。
“他們不敢再這樣對您,但會這樣對我。這,就是我的動機(jī)?!?
林崢沉默了。
他終于明白,眼前這個年輕人,有著多么強(qiáng)烈的決心。
“劉清明,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他的聲音恢復(fù)了慣常的沉穩(wěn)。
“你剛才說,還有幾個小時?”
劉清明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
“四個半小時?!?
林崢的指節(jié)在紅木桌面上輕輕敲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晚上九點前,我等你的消息?!?
劉清明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角。
“書記,我先告辭了?!?
林崢微微頷首,沒有再看他。
劉清明轉(zhuǎn)身走向門口,手剛放到門把上,身后傳來林崢的聲音。
“你那個故事,應(yīng)該還有一半吧?!?
劉清明腳步未停,開門,出去,將一切關(guān)在了身后。
***
綜合一處的辦公室里,氣氛有些古怪。
劉清明一走進(jìn)來,幾道各懷心思的視線便落在他身上。有好奇,有嫉妒,也有幸災(zāi)樂禍。
副處長韓忠平端著茶杯走過來,臉上掛著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小劉回來了?怎么樣,吳書記那邊的工作還順利吧?年輕人嘛,多鍛煉鍛煉是好事?!?
劉清明對他點了點頭,沒接話,徑直走向自已的座位。
韓忠平碰了個軟釘子,臉色有些掛不住,悻悻地走開了。
角落里傳來幾聲壓抑的嗤笑。
胡金平抬起頭,對劉清明使了個眼色。
劉清明坐下,就像什么都沒發(fā)生一樣,開始整理桌面。
他與胡金平現(xiàn)在又成了舍友,這讓胡金平很是高興,兩人約定了下班后一起去吃飯。
老地方。
下班時間一到,人流涌出省委大院。
兩人依舊去了望月湖畔那家熟悉的西北面館。
熱氣騰騰的拉面端上來,胡金平吸溜了一口,才壓低聲音開口。
“你小子,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又回來了?”
胡金平的眼里,藏不住的八卦基因。
“吳書記馬上就要接任省長,這個消息都快傳瘋了,基本是板上釘釘?shù)氖?。就算你級別不夠,當(dāng)不了一秘,去省政府那邊安排個好位置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回省委辦,可不是什么好選擇。除非……出了岔子?”
劉清明只是苦笑。
“一難盡?!?
胡金平想了想,換了個方式。
“你不說,是因為級別太高,不方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