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壽根戴了一塊手表,看樣子有年頭了,一眼看去就能看出手表有多破。
“四點半了,今天太陽落下的晚,咱們趕路還能方便點。”肖壽根看著一望無際的雜草叢,“將來這里都會變成糧倉。”
“會的,變成全國老百姓的糧倉?!焙嗡紴椴皇枪ЬS他,而是知道北大荒,未來會變成北大倉。
肖壽根23歲,已經(jīng)當(dāng)兵五年,算一個老兵了,因為嘴不好,一直不被人喜歡,卻因為性格耿直,很得領(lǐng)導(dǎo)喜歡。
所以這次新建點,直接被派過來做副場長。
新建點二十二人,除了李學(xué)工和孫向紅,其他人都遠(yuǎn)著肖壽根,更不要說和他搭話。
所以聽到何思為接的話,肖壽根還有些不習(xí)慣。
“你不討厭我?”
何思為樂了,“為什么討厭你?。縿傞_始不了解你性格,確實不太喜歡你,不過后來發(fā)現(xiàn)你這人刀子嘴豆腐心,就知道誤解你了?!?
“我可不是刀子嘴豆腐心,是真嚴(yán)厲?!毙鄹m正她。
何思為看他一板一眼,“肖副場長,當(dāng)兵的是不是都像你這樣啊?”
“我怎么樣?”
“正直,不開玩笑。”
何思為只是隨口問了一句,卻看到肖壽根很認(rèn)真的思考這個問題,然后又很認(rèn)真的回答她。
“也不全是,我脾氣不好,我的戰(zhàn)友們正直,平時私下里,也會說笑?!?
何思為被他的認(rèn)真,晃了一下心神。
肖壽根穿著一身舊軍裝,平凡卻又傲然挺立天地間,樸實無華,卻有磅礴力量的一個平常舉動,就能震撼到你的心靈。
“副場長,你以后還會回部隊嗎?”何思為不知不覺問出口。
肖壽根聽到部隊,目露向往,“軍人,要服從的第一序列不是本能,而是命令。我是個軍人,祖國哪里需要我們,我們就去哪里?!?
何思為心情澎湃,“如果有機會,我也要像肖副場長一樣,成為一名軍人。”
提到部隊,提到軍人,肖壽根的話也多了起來。
“營部每個都有當(dāng)兵名額,等咱們農(nóng)場建起來,你好好表現(xiàn),也爭取個名額回來?!?
何思為面上點頭,心想她還可以等將來恢復(fù)高考考軍醫(yī)大學(xué),也不是非要走部隊那條路。
話題打開,三人之間氣氛也輕松愉悅了許多,走路也不覺得累了。
天黑之前,何思為提議休息一下,把帶的芝麻餅?zāi)贸鰜?,“我和王桂珍一人兩塊,你飯量大比我們多一塊。”
肖壽根沒客氣,接過餅子,一口就將餅子咬去半口,“你從老家?guī)Щ貋淼???
“下鄉(xiāng)前買了三十個,這次都帶出來了,咱們回來路上也夠吃了?!焙嗡紴樾】诘某灾炞樱案眻鲩L,連隊里有私下里以物換物的嗎?”
“有,你想換什么?”兩口,肖壽根吃掉一塊餅。
“換張皮子,冬天留著鋪?!?
肖壽根對這事見怪不怪,“等到營部后我?guī)湍銌枂?,這事好解決?!?
何思為放心了,前世她不懂這些,初下鄉(xiāng)冬天熬的很痛苦,因為受寒而每次來小日子,肚子都像刀絞一樣的疼,一直伴隨著她27歲那年過世,身子都沒有調(diào)理過來。
王桂珍咬咬牙,“副場長,能不能幫我也買一塊,我...我有一張全國通用糧票?!?
明明只說一句話,她臉紅的卻似能滴出血來,“糧票...糧票是我媽給我的?!?
肖壽根聽她最后一句,愣了一下,再想她的性格,心里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想教育她膽子大點,話到嘴邊,又咽回去,他還什么也沒說就嚇成這樣,真要說幾句,指不定適得其反。
想通這一點,肖壽根只說了一聲好。
他不多說,是不想嚇到王桂珍。
王桂珍卻誤會成副場長是覺得她見到好處就上前,臉紅的發(fā)紫,一路燒紅了耳朵。
何思為一直沒開口,也是想讓王桂珍鍛煉一下,結(jié)果看到她不停的擰手指,再不開口,真擔(dān)心她把自己手指擰斷了。
“副場長沒怪你,只是怕嚇到你?!?
王桂珍愣了幾秒鐘,驚喜的眼睛一亮,何思為點頭,她就像小孩子得到了糖果一般,歡喜的笑了。
借著月光,三人趕路的時候多,休息的時候少,東邊的天際泛白,在荒野中營部的那兩排營房終于出現(xiàn)在視野里。
三人一口氣趕到營部,營站的人早都起來忙碌,何思為遠(yuǎn)遠(yuǎn)的看到許海正在和人說話,應(yīng)該是被人提醒了,才抬起頭往他們這邊看來。
然后,看到他扭回頭又和對方說了幾句,這才往他們這邊迎過來。
“你們來的正好,我剛還要吩咐人去你們農(nóng)場送信?!痹S海目光落在何思為身上,“思為同志,聽說你有根治跳蚤的藥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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