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跳河了！有人跳河了！”

隨著目擊者的大聲驚呼，福民橋上很快聚集了大量圍觀群眾。

正在附近值勤的梁惟石聞聲心中一緊，連忙跑了過去。

他分開人群，俯視橋下，在發(fā)現(xiàn)河中掙扎的女孩身影之后，稍作猶豫便縱身一躍，跳了下去。

為什么猶豫？

那是因?yàn)槌Ｇ嗍袆倓傁逻^一場暴雨，福民橋河水上漲，水深流急，再加上他得了流感還沒完全好，身體有些乏力。

在這種情況下救人，風(fēng)險太大！

那為什么還是選擇跳了下去？

那是因?yàn)樗頌榫?，救死扶傷是他職?zé)所在，而且責(zé)無旁貸。

倘若不會水也就算了，關(guān)鍵他還獲得過常青市文曲縣二龍鄉(xiāng)三道河子村游泳比賽少兒組的殿軍！

夜風(fēng)很涼，河水更涼，但，兩者加在一起，都比不上下水救人的梁惟石心涼！

他想到了水深流急，也想到了自已處于半虛弱狀態(tài)的身體，卻唯獨(dú)沒有想到，落水女孩所爆發(fā)出的洪荒之力，不但不配合施救，反而手腳并用連推帶踢，將他按進(jìn)了更深的水域。

隨著體力逐漸耗盡，梁惟石的一顆心也逐漸沉入了谷底。

腦中仿佛有個聲音在不斷地提醒他——你不要命啦？人家那么想死就讓人家死??！你都已經(jīng)盡力了，這么勉強(qiáng)自已難道是想當(dāng)烈士嗎？

梁惟石咬著牙，奮力游出深水區(qū)，然后一把拽住女孩的手臂，使出吃奶的力氣，向岸邊游去。

如果，當(dāng)年前妻沒有打掉肚子里的小生命，如果，他的孩子能夠順利出生、成長，現(xiàn)在也應(yīng)該和這個女孩一般年紀(jì)！

所以，再試一次，試最后一次！

橋上圍觀的人們都看出了警察的體力不支，在危急時刻，有位老大爺將一條長繩扔了下去。

這條飄浮在水面的長繩，就仿佛是一捆救命稻草，讓所有人看到了警察與女孩脫險的希望。

只要，抓住那條繩子！

是的，只要能抓住那條繩子！

于是，在一雙雙眼睛的注視下，在警察的手指即將觸碰到繩子的那一刻，女孩仿佛被妖魔附體了一般劇烈掙扎起來，先是迷之操作地?fù)屜纫徊浇叵吕K子，隨后身體借勢前撲，雙腿一蹬，將警察踹回了深水區(qū)。

橋上的人們眼睜睜看著那名警察無力地?fù)潋v了幾下，就被深暗湍急的河水所吞沒，很快沒了蹤影。

抓住繩子另一端的幾個路人，看著慢慢向上爬的女孩，心里同時涌現(xiàn)出一種松手的沖動！

這樣的孽障，何必舍命去救？

真為那個警察感到不值！

此時此刻，混濁昏暗的水底，梁惟石正承受著極度窒息的痛苦，并在劇烈嗆咳、嘔吐的過激反應(yīng)中逐漸喪失意識。

恐懼、絕望、后悔、不甘……

種種負(fù)面情緒如潮漲潮落，最終只剩下深深的無奈和不舍。

他真的不想死！他才四十三歲，他有著穩(wěn)定的工作，有著平淡卻安定的生活，還有，虎先鋒沒打過！

親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他死之后，有誰會為他流淚，會一直記得他呢？

除了幾個鐵哥們兒，大概就只有李清妍、許思凝、蔡靜、張芊語、周奕彤、虞姿、韓雨薇、梅云婷、喬佳玉……她們了吧！

也許是臨死前的幻覺，在意識陷入黑暗的瞬間，梁惟石仿佛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已。

那時的他，心里有夢，眼中有光，腳下有路，志在四方！

……